“小兔子似的。”王钺息逗她。滕洋嘟着嘴。王钺息轻轻揪了揪她鱼骨辫上的大蝴蝶结,滕洋瞪他,却发现王钺息的脸色非常严肃。于是,明明刚刚大哭发泄过的滕洋无端地开始心怯。王钺息看她,特别认真。“你问我怎么办?三个步骤。”王钺息望着她的目光特别认真,“第一,好好学习;第二,制定一个怎样好好学习的方略;第三,互相监督,完成它。”滕洋的嘴又嘟起来了,可不就跟没说一样吗?然后,王钺息就特别严肃了,“首先,头发拆掉。从现在开始,只准扎马尾,那种最简单的马尾。”滕洋一下就急了。王钺息沉着脸,“第二,围巾织完了吗?”“就剩锁个边了。”“那好。今天开始,织围巾的时候开着视频,我亲自看着。”“那怎么行!”刚才那条还能默认的话,这条滕洋就跳起来了。王钺息道,“第一,织一条围巾需要多少时间我上网查过了,你花费了这么久,肯定又是选择恐惧症犯了,或者边织边发呆。”滕洋想反驳,却是开不了口。王钺息继续道,“第二,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带给我们的应该全都是美好,而不应该因为它有什么不愉快的记忆。”滕洋有些松动了。“第三”,王钺息放缓了声音,“我想看着我的女朋友为我忙碌的样子。”然后,轻轻牵她的手,“你怎么样都好看。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自己。”于是,滕洋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于是,王钺息将早都做好的学习计划表交给她,“严格执行。再像图书馆一样,我可真生气了。”“你气啊!”滕洋耍赖。王钺息笑了。两个人手牵手,出了校园。站在窗前的顾勤看着二人十指相扣而去,突然间很有一种狠狠抽王钺息一顿的冲动。却只是回身接了一杯水,叫了一份外卖。可惜,一切并不像王钺息想得那么美好。下午放学,滕洋的第一件事,是整理已经非常整齐的屋子,对着摄像头自拍,找一个好的角度。滕洋妈妈敲门的时候,小姑娘飞快藏起了围巾,滕妈妈进来,看见她又开着电脑,很有几分不高兴了,“洋洋,已经初三了,还查什么资料。你现在中午练琴,晚上又要用电脑,睡也睡不好,还怎么学习?”滕洋是真的对爸爸妈妈很愧疚的,只是她想,明天是平安夜,后天是圣诞节,大后天狂欢夜她和王钺息四手联弹。只要织好了围巾表演结束后,一切就都过去了。与其现在心不在焉神不守舍,不如到时候心无旁骛好好学习,还有王钺息补习,肯定是没问题的。于是,小姑娘扬起脸,“妈,周四就表演了。这学期——不!这一年,最后一次。”妈妈到底是了解女儿的,她在滕洋床边坐下,“洋洋,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滕洋一阵心跳,却是稳住情绪,“没怎么啊。”滕妈妈看着她,明显的不信,“每天起来打扮,心思也不在学习上。洋洋,还剩半年了。妈妈跟你说过,鸿远班是全国招生的,你不要觉得自己成绩还可以,又有特长,学如逆水行舟,你现在的成绩——”滕妈妈话还没说完,滕爸爸就在敲门,“婉芝,洋洋,出来吃饭了。”滕妈妈冯婉芝很不高兴滕爸爸护着女儿,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晚饭后,滕洋调好了一切角度,给王钺息发短信。对着镜头,一个织围巾,一个做题,隔着电脑,哪怕两人的家是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却有了一种远隔千山万水的浪漫。“洋洋肯定是有问题。要不,我给他们老师打个电话。”冯婉芝和任何家长一样,孩子出了问题,总想着问老师。滕爸爸滕崇塬却不是这样,“孩子学习正到了关键期,洋洋的状态不好,肯定有原因。你没发现洋洋好几次眼睛都是红的吗?”“那更应该问问了。”滕崇塬摇头,“她的成绩,老师一定心里有数。洋洋昨天晚上学到三点多,她自己也着急了。咱们给女儿一点时间,让她自己去调整,贸然闹到老师那里,很容易起反效果。”“可她每天捣鼓头发——”冯婉芝还是急。滕崇塬道,“今天下午,已经是马尾辫了。我看,她是真的想改变。”冯婉芝有点被说动了。滕崇塬看她,“这样,还有两个多星期,期末考试。如果洋洋还没调整过来,家长会的时候,你再问她班主任。”冯婉芝犹犹豫豫的。滕崇塬道,“说不定那时候,洋洋已经一切都处理好了。行了,她初三,已经很大压力了。孩子总要长大,我们做家长的,给她一切成长的机会吧。”冯婉芝看着滕崇塬,“你就惯着她吧。我不管,反正,期末考试她要是成绩降了,我肯定要问她老师的。唉,男老师就是没有女老师细心,要是姚老师,早就给我们打电话了。”“爸,我回来了。”王钺息一进门,就看到王致已经收拾好了的东西,“这次去哪?”王致懒洋洋的,“班加罗尔。”“什么时候回来?”王钺息已经习惯了父亲一年四季的奔波,虽然不喜欢他去那么奇葩的国家,但想到班加罗尔气候不错,倒也放心了。“看情况吧。最好两周内。”王致懒洋洋的,“十二点的飞机,还早。叫上你师叔,咱们一块儿吃饭。”“哦。”虽然今天师叔才约谈了滕洋,小王同学实在不太想在课后再见到他(他相信顾老师的心情也一样),但是爸爸又要出远门了,他还是希望能团圆的。于是,没换衣服,特别乖巧地给顾勤打了电话。顾勤一碗炸酱面才吃了三口,接到王钺息电话,就心安理得地浪费粮食去吃大户了。其实,王钺息一直觉得康君是个好女人,尤其是每次出来吃饭的时候,她总会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选餐馆,订包厢,连父亲到的时候茶水应该是第几泡也算得清楚明白。“康姐姐。”康君一面将菜谱递过来一面道,“点了你爱吃的蛋饺和灯笼虾,看看还要什么。”王钺息并没有翻菜谱,顺口对服务员吩咐,“金针菇拌枸杞,花雕熏鱼,外婆红烧肉,香菇烧面筋。”基本都是父亲和康君爱吃的。康君笑道,“等顾老师过来再点吧。”王致看服务员,“塔菜炒冬笋,再加一道蟹粉豆腐。上菜吧。”王钺息估计是顾老师喜欢吃的,父亲从来不在这个季节吃蟹粉豆腐。康君淡淡微笑,安静地替王致斟了一杯茶。王致居然没喝,王钺息觉得他们有话说,于是拿着手机出去了。果然,王钺息刚一出门,王致就道,“我已经吩咐小吴赶过来了,你忙自己的。”康君还是微笑,“没有多少要忙的,我也一直想亲历一下古老的印度文化。”出国考察,去的又是班加罗尔这样现代化程度极高的城市,康君的话,不过是个台阶罢了。王致沉默。康君依然笑得得体,“不过是散散心,你要是觉得不方便,谈生意的时候不带着我就是了。”王致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敲门,果然是顾勤到了。王致顺手扔了菜谱过去,“点个汤。”顾勤特别没创意,“罗宋汤。”康君亲自起身给顾勤添茶,顾勤不知是不敢受还是不愿意,只道,“我一会儿喝汤。”康君丝毫不恼,笑道,“本来要等你到了再点菜的,你师兄却说都是自己人。”顾勤特别确定王致不会说这样的话,但这并不代表康君是杜撰,师兄的确是这个意思,只是,他越发不喜欢康君,他讨厌她熟稔到理所当然的样子。于是,只礼节性地点了下头就问师兄,“王钺息呢?”康君其实也不是太想和他搭讪,只是先点了菜难免要圆一句罢了,她是很有分寸的女人,顾勤对她的观感,不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奇迹,估计是不会改变。好在大家都是成年人,客套几句也罢了。王致明显不乐意去答这句分明是转移话题的话,端了下杯子,又放下了。杯底落在桌面的时候,只是轻轻地一下,康君的心却颤了。王致是浑,可他也是世家出身的贵公子,那些骄傲和自持都是骨子里的。更何况他这样的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康君曾经见过他教训身边的兄弟,一脚下去能飞出几米远,可脸上还是一点表情没有的。她知道,这个男人也许永远不会对她表示出愤怒,他表达不满的方式同样骄矜。不碰你,就是最大的不高兴了。“爸,师叔。”王钺息打完了电话进来,菜陆陆续续地上了。王钺息坐在顾勤旁边,特别恪守礼仪地服侍着师叔用餐,说实话,他对父亲都没有这么卑微过。他从小和王致一起长大,王致习惯了儿子伺候,但那种感觉更类似于父子之间亲昵地照顾,而不像此刻,顾勤这样的架子十足。说实在话,虽然知道儿子一定是惹到了顾勤了,但是看着他一板一眼地帮顾勤夹菜,就像顾勤曾经在自己身边做过的一样,王致还是觉得有点委屈王钺息了。尤其是,康君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