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木雕轻轻雕了两下又顿住。
结合宓琬话里的信息,已然猜到了那个人可能的身份,可他猜不透那个人这么做的原因。那是他一直敬重着的一个人。
郭英的两个福娃雕好的时候,宓琬已经被李潼潼确定痊愈,可以回自己的帐篷了。她中了毒,又受了寒,加上连日的劳累,这才病倒,幸好并未感染上天花。姬桓身上的痂,也在一个一个地脱落。不可避免的,脸上多了一些不平整的地方。
不过,脸上的美感并没有影响大家对乌云散尽的欢喜。
而此时,已经到了七月末。再过一个月,他们就要启程去王庭了。眼下部族里的情况,去参加拜火节不是等于前往修罗场吗?
…………
病着的时候,宓琬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睡觉上。病好了,反倒是睡不着了。
穿上外衣起身,走出帐篷。
山竹耳朵动了动,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地不远不近地跟到她身后。
郭英的帐篷就在她的帐篷不远处。她先到郭英帐外顿了一顿,唤了一声,没有听到人应,想来他已经睡着了,便继续走。
两人自从胭脂铺的事情发生后,便没有规矩过,如今倒规矩了起来。让她想起了她最初决定嫁给他的那段时间的相处,清纯如水,却又有温馨自流。
她在一个还亮着光的帐篷外停下。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折纸声,轻唤了一声,&ldo;潼潼?&rdo;
折纸声微微一顿,便传出了李潼潼的声音,&ldo;阿琬吗?&rdo;
她掀开帐帘朝宓琬笑道,&ldo;进来吧。&rdo;
手里还拿着刚叠好的纸,塞到信封里,&ldo;我把这里的事情,写信告诉爹爹,免得他担心。对了,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rdo;
帐中带着一股难言的淡淡疏离和尴尬。
&ldo;不困。出来走走,看到你这里还亮着灯。便来看看。&rdo;宓琬打量着帐篷里,除了桌床灯盏外,便是书册,满帐的药香,目光落到她面上,见她也正抬眼来看向自己,圆圆的脸瘦了几圈,下巴都尖了,不由得心疼起来,捏着她的面颊道,&ldo;西罗的天德菜做得很好,让她跟在你身边,你可不要舍不得用。看你瘦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rdo;
李潼潼&ldo;啊&rdo;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脸,&ldo;有吗?我真的瘦了吗?&rdo;
她的帐篷里没有铜镜,平日里又专注于医药,没有注意自己的胖瘦,抬了抬胳膊,发现自己的臂下空了不少,&ldo;真是瘦了。不要紧,过段时间,我就养回来了。&rdo;
她学着宓琬的样子也捏了捏宓琬的脸,哼哼道:&ldo;你看看你,还是公主呢。也瘦成这样!这么高的个儿,脸竟只有我的手掌这么大!&rdo;
&ldo;好啊!你这小妮子,竟拿自己夫郎开起玩笑来,看我不好好罚你。&rdo;说着,就去挠她的腰窝胳肢窝。
李潼潼转身就绕着木桌跑。
两人说笑着,闹着,先前那股淡淡的疏离和尴尬悄然散开,似又回到了两人初识那会儿的随意自然。
李潼潼跑累了,扶着桌沿曲着腿喘气,一只手作扇给自己扇风,&ldo;不来了。好热。阿琬,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发现,北狄的夜风很凉。&rdo;
宓琬也觉得自己的皮肤上都散发着一层热气,点了点头,&ldo;我们夫妻很久都没有一起走走了呢。&rdo;
李潼潼瞋她一眼,&ldo;总这么胡说八道,也不怕二少听到了。&rdo;
说完,她自己先变了脸色,错开视线。
宓琬自是注意到了,吐出一口热气,走过去,&ldo;三年前,我在平城的时候说过,等我恢复了记忆,我便什么都告诉你。两个月前,我在平城的时候,说过,等渡过了这次的难关,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潼潼,我一时间,不知要从哪里说起,不如,我们一面走一面说?你问,我答?&rdo;
李潼潼抬眼,&ldo;你与二少,与世子……&rdo;
她咬了咬唇,后面的话没问出来。如今宓琬已经是北狄的公主,必然不会再回到淮阳王府做一个如夫人的。
宓琬已经明白了她的问题,唇边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郑重地道:&ldo;从来都只有二少,没有世子。&rdo;
见李潼潼错愕地回转头来,看向她,便拉着她向外行去,&ldo;我与文渊和世子自小相识。但在这之前,最先认识的是琼娘。世子的妹妹。他们两兄妹在封地长大,这不足为奇,文渊却是因为在京城里打伤了人,才被他们家的人给送到淮阳养着的。你不知道。他自小便是那种乖戾的性子,看得顺眼的,什么都好,什么都护着。看不顺眼的,什么都不好,若是自己护着的人被人欺负了,管他是谁他都敢打。在琼娘告诉我他的行径之前,我怎么都想不到,这么一个安静温和,如清风朗月一般的人,会有这么暴戾的一面。&rdo;
&ldo;阿琬,你把话题带歪了!我不是想问这个!&rdo;李潼潼越听越急。
宓琬顿了顿,失笑道:&ldo;是我扯远了,拉回来。原本,与我议亲的,便是文渊。他离开淮阳,去京城筹备六礼之事,托世子照看我一二。半途中转道到了平城。而我,久等他未来,以为他背信,又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一怒之下,便与世子达成了契约,他护我与孩子余生安稳,我入府为他的如夫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