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事,她还当真是没放在心上。
鄂国公府泥腿子出身,当初就是为太祖爷牵马的马倌,幸运得了个侯爵,到底根基太浅,被京中世家权贵排挤,孰料上一代国公想了个法子‐‐裙带外交,一连送出了好几个花容月貌的苏家娘子,硬是把腿在京中给稳住了。
而每三年都会来老家选一次的传统因此也留了下来,那些个貌美的削尖了脑袋想往京里去,可这么多年来,记在国公嫡支簿子上的,也不过那么唯一一个。
十二年前,平阿翁的小女儿因貌美聪颖被记作了国公爷嫡女,一朝选在了君王侧,走得稳稳当当,如今倒也混了个太妃当当,又因膝下只有个小公主,也没惹着当今圣人的眼,在宫里享了一份安稳的富贵。
平阿翁这族长的位置这般牢靠,大半也是因了这个小女儿的干系。几年前,还有宫里来人言要将其接入京中享福,最后被平阿翁一句&ldo;故土难离&rdo;给回拒了。
&ldo;大姐姐怎么不想想,这么多年来,有多少小娘子送了去,又有多少囫囵着回来了?衣锦还乡的又有几个?&rdo;
自古从来政治是杀人不见血的刀,苏令蛮虽然感受不多,可从独孤信一朝倒台,独孤瑶便成了落地的凤凰便知道,那些个成了鄂国公府纽带的小娘子,下场也未见得能有多辉煌。
于后院默默枯萎的,恐怕是更多。
&ldo;我不同。&rdo;苏令娴眼里是一团执拗而狂热的火,她极其肯定地道:&ldo;我与你们统统不同。&rdo;
苏令蛮从她眼里的火清楚地认识到:这个大姐姐当真是这般想的。
却听苏令娴又执拗地强调了一遍:
&ldo;若我成了国公爷的嫡女,便是当今皇后也做得,何况他杨廷的正妻?&rdo;
苏令蛮愕然地看着她,着实觉得两人不是一个世界之人,她不明白苏令娴这不知缘由又极其坚挺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摇头道:
&ldo;所以,大姐姐多番踩着我,就是为了这个?&rdo;
苏令娴垂下了眼睛:&ldo;不是。&rdo;
苏令蛮抬眼看了下苏覃:&ldo;你怎么想?&rdo;
苏覃一哂:&ldo;大姐姐去,不过是给人送菜的。倒是二姐姐你,还有可为。何不考虑考虑?&rdo;
&ldo;若当真成了,你与杨郎君也不是没可能。&rdo;
苏令蛮讽刺地笑道,她倒是忘了,这苏覃向来是哪个对苏府好,便支持哪个的。&ldo;三弟莫忘了,王郎君的未婚妻可是当朝王相的女儿,你觉得一个鄂国公府,能争得过?&rdo;也只有大姐姐这般不知所谓的,才以为自己天上有地下无。
何况,她情愿做漠北边地上一只自由自在的苍鹰,也不愿做那笼中的金丝雀,金贵地养着随便送人。
&ldo;不愿便算了。&rdo;苏覃耸了耸肩,并不强求。
苏令蛮见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直接告辞离了,打算跟着绿萝去小楼外寻一寻罗婉儿。
她边走边反复思量,此番她来这春日宴究竟是亏还是赚。
若依照巧心拼死谏言,自然是不该来,可若不来,那人要如何做却更是防不胜防。依杨郎君的意思,自然是顺藤摸瓜,来一把大的,直接将罪魁祸首摸清楚了才好想应对之策‐‐
总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当然,依照她自己,也是不甘愿束手待毙的。所以杨郎君的邀约一来,便燎了原,她出于本愿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