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不曾看明白他,但许是今夜月色太好,苏覃竟肯坦诚道出野心,两人似乎不约而同地达成了一种独立于内宅之外的默契。
小八执壶转头看了眼,巧心已经当先迈了进来:&ldo;二娘子可要进些晚食?&rdo;
苏令蛮摇头,露华饮甜滋滋的味儿似乎还在舌头边,奇迹般的,她一点不饿:&ldo;不了,暂时不饿。&rdo;
琉璃灯下,小娘子面皮白得堪比瀚海明珠,只一双眼熬得发红,小八看得鼻子发酸,顺手便沏了杯温热的茶水递来:&ldo;二娘子,喝些,水温正好。&rdo;
苏令蛮心中熨帖,精细的瓷盏在手中转了个圈,沾了沾唇到底没喝,顺手放到了桌前:&ldo;小八,我离开的两日,苏府可还好?&rdo;
&ldo;倒是挺安静,丽姨娘很规矩,只夫人担忧了些。&rdo;小八面露难色,两腮又鼓成了一团:&ldo;还有一事。&rdo;
苏令蛮被她气鼓鼓的小模样逗地一笑:&ldo;何事?&rdo;
&ldo;老爷从账房拿了一千两银子,在竟然花月楼梳拢了花魁娘子陆窈娘,二娘子你们赴宴未回,夫人派人去寻,竟然就被老爷这么直接打发回来了!&rdo;
&ldo;哦?&rdo;这倒奇了,若是她自个儿没回,阿爹不着急倒也无妨,可苏覃可是他的命根子,怎可能连回来看一眼都不曾?
‐‐看来这陆窈娘颇得阿爹的心啊。
苏令蛮漫不经心地想到。
她对苏护早没有了期待,是以并不感到一丝的伤心,反倒对阿爹花着阿娘的嫁妆钱去梳拢ji子感到十分不满,吩咐小八去账房传达一声:
&ldo;就说是二娘子的指示,往后老爷但凡取银超过五十两,需与我报备方可。&rdo;
吴氏银钱上还有些吴家与生俱来的天分,靠着吴家的接济与嫁妆钱愣是将这家给支撑了下来,只可惜性子软,而苏令蛮性子霸道强硬,是以账房反而更听她的‐‐
她如今放话说不许苏护支大额银钱,这话对账房先生来说还是管用的。
听着小八轻巧的足音远去,苏令蛮摇头笑了:&ldo;这丫头……&rdo;
巧心扶着她坐到塌上,从橱斗里取了件薄被给她盖上,一边唠叨:&ldo;二娘子还是莫操心那些有的没的了,先养好身子要紧,您算算,这开了春,您都病了几回了?&rdo;
话语里的关切掩不住,便那轻微的有些逾距的责备,听在苏令蛮耳朵里,也是温暖而珍贵的。
她希冀的本该从最亲近的阿娘那里得来的东西,却在这两个自小伴到大的丫鬟这里得到了。
苏令蛮冷飕飕乱糟糟的心,终于回了点暖。
窗外黑沉沉的云雾散去,月亮羞答答地露出一角,清辉洒落进来,仿佛一个温暖又奢侈的梦,一闪而逝。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苏令蛮便醒来了,伴随着辘辘饥肠,五脏庙简直唱起了铿锵大戏。
小八小心地探了下额头,呼了口气:&ldo;总算退烧了。&rdo;一双圆圆的眼珠子下,一圈青黑便跟印了上去似的明显
苏令蛮噗嗤一声笑了:&ldo;小八辛苦。&rdo;
&ldo;二娘子往后多照顾着自己些,便算体恤奴婢了。&rdo;小八无奈,见二娘子看着她不住笑,不禁往脸上摸了摸‐‐莫非是有眼屎?
&ldo;没,没眼屎。&rdo;苏令蛮乐得捏了把小八的脸皮,挥挥手道:&ldo;快去睡会,昨天熬了一夜,都熬出了双圈眼来了。&rdo;
双圈眼?
小八捂住眼睛,蹭蹭蹭跑到梳妆镜前,模模糊糊的镜面隐约可见肿泡眼一圈的青黑,不由哀怨地叫了一声:&ldo;二娘子,你又取笑小八。&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