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地图。
按照老桑说的,火车上的人逃遁,土匪和官兵都来不及追击,双方就在火车出轨现场对射,谁都无法看到那些逃跑的人。
从南部山区到益都县西南的庙子铁矿,路途接近一百公里,全都是钻山小道,马车也很难通过。如果逃跑者里面有孕妇,必须步行,那就麻烦了。
“信不过我?地图没用,我的脑子就是地图,从胶东到鲁西,所有路线,都在脑子里。”
老桑有些不耐烦,刚刚出言不逊,就被张五子用目光制止。
“营救者是什么人?”
“那还用问,肯定是八方面军的人。他们来接黄金,避开日本鬼子和土匪,制定了更高效的撤退方案。哎呀,你不懂这些事,一切都听老张的吧!”
从地图上看,陈宝祥也能勾勒出这条路线图,只不过八方面军费了这么大的工夫,到底想干什么?
很多事情根本说不过去,假如修夫人和顾兰春早知道有这样的计划,稍微透露,他也不会那么难熬。
“陈老板,你本来就不是江湖人,这些事情太复杂,还是赶紧撤出去吧,不要自己找麻烦。”
老桑收了那一个大洋,总算是给陈宝祥面子,说了几句好话。
陈宝祥相信自己的判断,一切都是从地图上得来,他在济南见识过大场面,看过那么多战斗,早就已经开窍了,不再是开饭馆的小老板,早就有了战斗指挥员的能力。
此时此刻,如果张五子带人进山,沿着那条线路追击,很有可能有所斩获,总比留在益都县城里面有用。
当着老桑的面,他什么都没说,还是要给张五子面子。
喝了半瓶酒,老桑黑脸发红,有了醉意,指手画脚:“这一次八方面军神机妙算,咱们谁都看不清,他们怎么运送黄金?前几次运金队出事,这些人早就有了新办法,不但能避开日本鬼子,还能沿线调动土匪,把土匪的巢穴横扫一空,所有的钱能够弥补黄金的亏空。倒霉的是土匪,不是咱普通老百姓。八方面军到任何地方,对老百姓秋毫不犯,是真正老百姓的队伍。我以前见过南方军做事,连抢带夺,不讲规矩,有时候真希望退出江湖,直接加入八方面军,为老百姓干事。”
张五子笑着按住了老桑的肩膀:“小声点说话,当心隔墙有耳,被日本鬼子听到,你就完了,益都县毕竟还是日本鬼子的地盘。”
老桑清醒了一些,频频点头:“没错,没错,少说话、多吃饭,才能活得更长久。跟我一起的兄弟,他们人人比我聪明,总是容易得意忘形,最后死得比谁都惨,有些人被日本鬼子请去,情报全都交代完毕,当场吃了枪子儿。这一行越来越难干了,老张,还是像你们最好,有时候是保镖,有时候是部队上的人,有时候又是土匪,顺道抢劫,杀人灭口,不留痕迹,半年开一次张,一开张吃半年……”
老张脸一红,看看陈宝祥,轻轻拍了拍桌子:“老桑,你喝多了,当着陈老板的面,不要胡说八道。我们是老实人,就是为了找金子而来,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这就是咱江湖人的规矩。”
陈宝祥吃了一惊,知道老桑说错了话,掀了张五子的底。
这个年代兵匪一家,谁都说不清到底是土匪还是残兵败将,只要手里有人有枪,换张皮,干什么都行。
他不希望跟张五子之间发生冲突,但只要黄金出现,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他冷眼旁观,知道老桑和张五子之间也互相戒备,双方因为利益聚合在一起,也会因为利益当场拔枪。
老桑又说了一些消息,全都是关于招远金矿。
日本鬼子掠夺越来越疯狂,很多矿工上井的时候私藏黄金,被监工抓住,当场被狼狗撕成碎片,导致人人自危。
年轻人四散逃亡,不再留在当地,矿工里只剩下五十岁以上的老年人,生产能力低下。
有些人在矿井里面干活,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就再也起不来了。
矿工越来越少,日本鬼子也感到头疼,他们从其它地方的监狱里弄来了很多劳工,导致矿井这边的情况越来越复杂。
很多囚犯都是江洋大盗,找到机会直接逃跑,抓都抓不着,全都变成了隐患。
这些人就守在招远四周的交通要道上,集合起来,随时抢劫,导致黄金引起的命案越来越多。
“据我所知,这一次八方面军运送八百两黄金,早就吸引了很多江湖人物关注。现在只是开始,刚刚运送到益都县,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以后不知道还会引发多少坏事。只不过,那些都跟我无关了,我不抢黄金,只当包打听,总算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