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内宫连降急诏,宣靖国公陆振及其妻入宫暂住,车骑将军陆归领宿卫,加左门侯,拱卫宫城之西。陆冲以渤海王文学一职,充选清凉殿殿军。陆昭则奉诏长乐宫听事。一时间,数支车马分散开来,沿着各自的的道路,往不同的方向徐徐前进,而靖国公府已成空巢。
宴饮共分三日,先是保太后与皇后于杏园设宴,将女侍中最终人选敲定。次日太液池宴饮,过端阳节。最后一日则将元宵灯会补上,天子与民于长安城内放灯共乐。
女侍中的初选已定,复选由保太后与皇后共同斟酌。达官仕宦之女一轮轮选下来,所剩之人不过四位,而长乐宫女侍中待选两名,魏帝的异母兄弟汝南王的正妃已殁两年,汝南又是许昌与寿春的联络要地,魏帝少不得另选两人加以安抚。因此这次复选早已人事皆定,杏园设宴,不过是为了图个热闹。
时至傍晚,宴席排开,此时天边尚明,日月同辉,水榭中央歌舞渐起。在花散蝶飞,长带锁腰的绮景下,四名待选者也带着各自的身份与背景落了座。崔映之身列其中,却仅一习青碧色单衣。她骨架修长,身形丰腴,却不带一丝滞重。张口一笑,是一排细洁的米牙,颇有涉世未深之美。
保太后与皇后分列东西两侧,宴席不过是走个过场,东宫与清凉殿皆有玉笺奉出,人选早已定下。
酒不过三四盏,夜愈发深了,保太后命人点灯。此时一个小内侍跑过来,在保太后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他怎么来了。”
保太后皱了皱眉,“去,让陆侍中去后殿避一避。再调长乐宫宿卫过来,要快。”
太子元澈携班剑两百与宿卫三百而来。月色下,黑色的章服如水墨流染一般疏散开来,金章刺绣,如星似宝,缀于身上,开出一片璀璨。他还未开口,除保太后与皇后外,身边众人皆起身行礼。
太子亦依礼见过保太后与皇后。
“太子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皇后一向中立,语气也较为和缓,适合率先发问。
元澈甚少穿得如此华丽庄重,此时目含流光,微微一笑,竟有一种轻慢的漂亮。“回皇后,虽女侍中人选已定,但父皇有言,皇太子妃内辅国纲,因命儿臣前来考校,以择中意者。”
保太后闻言冷冷一笑:“哦,只是太子带这些人来,是来武试的?老身宫中女儿皆非寒伧武卒之辈,恐令太子失望,还望太子速回吧。”
元澈道:“国朝以降,皆是宣文载道,厚德载物,儿臣来此不过小试,速来速去,必不会扰保太后与皇后清视圣听,还望保太后与皇后成全。”
保太后见元澈身后那五百名士兵心里烦厌之余,也不乏畏惧,因道:“你既有题目,示与众人便是,女眷娇贵,不要冲撞了大家。”
元澈低头应是,旋即执起一杯酒,踏着皎皎月华,向前几步,先行敬道:“孤以此题示以众娘子,无论答中与否,孤皆感激众人远来之劳苦。”
说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旋即命周恢将题目示与众人。
周恢将卷轴展开,雍容贵雅的汉隶顿时生光,蚕头燕尾的风流,笔勒金玉的蚀骨,此生此夜,稍纵即逝,反倒教人难以忍见。而看定后,卷轴上所书之语更教人难以直目。
萧宝卷害萧懿,萧衍含泪造反。
“殿下出题,请诸位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