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画长睫微垂,眼底印着细碎的暗影。
“……”叶画终是动了动嘴唇,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说想问,但是,张了半天嘴,支吾到唇边的只有:“哦……”。
那根本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的感觉——心里酸酸的,涩涩的,更是掺合着一股痛楚,一并堵在了她的嗓子眼。
秦蔚蔚不错目的看着叶画,脸上露出一点笑容,却有点冷。
许久,她才道:“没错,你是我爸的女儿,血浓于水的亲闺女,那天你那种情况,我爸自然是要救你,但是跟你比起来,我爸肯定更爱我,更爱我妈。叶画,我只是不想让我爸觉得愧对你,所以我的血给你以作补偿。叶画,你千万不要抱怨,不要抱怨这世上怎么会有那样的父亲,只管生不管养,更不会把你认领回家。”
“叶画,”秦蔚蔚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今天我就实话告诉你,你听好了叶画,我爸不会认你,就算你姓秦,是我爸秦祥货真价实的女儿,你也绝对不能进秦家门,哪怕只是单纯的到秦家坐一坐那也是绝对不允许的,私生女就是私生女,位置很有必要认准了。”
叶画半晌都是无声。
过了好一会,她抬了头,使劲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她觉得身体某一处好像是被撕裂了,那完全是切皮剥肉,血液生生要奔腾而出的感觉。
一夕之间,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孤儿,很难受,有点想哭,但是又哭不出来。叶画紧紧抿着唇,死死地……她憋着,忍着,控制着……哪怕,心里难受的要死。
叶画逼迫自己看着秦蔚蔚,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
“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叶画,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实话实说而已。”秦蔚蔚低低地笑了两声,慢慢地开口道:“毕竟我得念姐妹情,叶画,你应该知道,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恶意。”
“但是你故意的不怀好意。”叶画毫不客气的直接揭穿秦蔚蔚,甚至,说这话的时候,叶画的嘴唇还有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颤抖。
秦蔚蔚歪头,再次笑了笑,叶画说得没错,她就是故意的,不怀好意。
“你一定不知道,丁越现在有多么想杀了你,其实我也一样,我是存了心让你不痛快,叶画,我如今说到这份上,你能不能明白,我有多讨厌憎恨你?在我印象里打我记事起,只要我爸妈吵架,从不为别的,只是一张相片,一张女人的相片,而叶画你,恰恰长了相片中那个女人的脸。你知道吗?从我第一次在沈家译身边看见顶着那样一张脸的你,我就恨不得撕烂了你……”
秦蔚蔚顿了顿,这些恶毒的话在她嘴里说出来,那强调却像极了演讲——涵养十足,十足优雅。
就连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冻结成冰的叶画都不得不小小的佩服一下秦蔚蔚,毕竟秦蔚蔚这份“涵养”,这份“优雅”那是多年优越的生活培育的。
“知道我什么时候认识你的吗?”秦蔚蔚笑看着叶画,完全是自问自答的模式,“从我作为交换生进了a大开始,从我喜欢上沈家译那一天,叶画,当时我以为你是我爸的私生女,瞒着家里,你肯定不知道我暗中调查过你,虽然你在舞蹈学院很低调,你的底细几乎没人知道,但是你是叶家的千金还是被我自己给调查出来了。”
叶画极为疲惫地闭了下眼睛。
她一向都敏感纤细,从和沈家译分手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秦蔚蔚,她就感觉到她对她的敌意,就算和沈家译结了婚,这份敌意秦蔚蔚也一直保留着,对这一点叶画心知肚明。只是到今天叶画才明白的是,原来秦蔚蔚在大学里便认识她,且带着那么一种从小就有的情绪一并憎恨着她。
“我和沈家译,我们两个在一个学院同一个系,再加上社团联谊,所以经常在一起,关系……并不算差,要不是你先入为主,我想当时沈家译会爱上我。”秦蔚蔚看着叶画,挑眉,“叶画,你和沈家译说起来,阴错阳差这个词,再合适不过了。”
叶画喘了一口气,阴错阳差这四个字,真的是的挺折磨人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叶画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也许,这就是命!
“我是沈家译的老婆,你是前女友。生活里有句话说得好,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失去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叶画,沈家译会对你好,甚至是很好,相当好。但是那已经不是爱情了,那只不过是他剩下那一点儿慰藉,一个小遗憾,想弥补,心理作祟罢了。所以叶画……”
“秦蔚蔚,”叶画突然开了口,眉毛拧起来,眼睛简直要把秦蔚蔚戳出一个洞,“不管你还是丁越,都给我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不会妨碍任何人,不属于我的,我一点都不会沾惹!”
不知道是叶画的话来的太过突然,还是声音太过尖刻,威慑力巨大,秦蔚蔚整个人瞬间呆住了,愣愣看住叶画。
两秒后,她突然笑了一下:“叶画,你倒是干脆。”
“滚出去!”叶画咬着牙,有种被勒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秦蔚蔚看了看叶画,点了点头,慢慢地说,“好,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养胎。”然后,抬脚,她人便走了,甚至走的时候,秦蔚蔚还很贴心的把叶画病房的门给关好了。
叶画咬牙,眼睛始终瞪着门板,要不是用劲拼着力气,她整个人就得瘫软下去。
不管是丁越还是秦蔚蔚,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都是端着把刀,威胁她,排挤她,打压她,拼了命的把她往外赶。
活了而是多年,从来没有今天这般狼狈过。
叶画闭上眼睛,只感到累,身体累,心里更累。
而且,更悲哀的是,她还发现自己胸腔某个地方很难受,很空,空的不容忽视,空的都找不到根了。
叶画使劲的吸了吸鼻子,鼻子很酸,眼睛里却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
陆少臣下了电梯,刚往妇产科病房走了两步,迎面就有一个人撞进他的怀里,随后,还用一双手臂把他紧紧抱住。
陆少臣一时全无防备,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丁越。”
丁越没说话,只是把脸更深的往陆少臣怀里扎了扎。
陆少臣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皱了皱眉心,突然就觉得一阵烦躁,二话没说伸手把怀里的人用力推开。
“少臣……”丁越泪眼旺旺的,那眼泪含在眼眶,就差“啪嗒”一声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