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炉!”
鲁善工拿起上完秘色釉的茶具,小心翼翼放进烤花炉,正好分两层放下,一切准备就绪,深吸口气,成败在此一举。
放入上好松柴,选取最好品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反正就这一炉,成本根本不用考虑。
点火!
从扒火眼观察火焰颜色,用电子温度仪时时监控炉内温度,旁边还随时准备着鼓风机和氧气,关键时刻就能用上。
要说高科技也是有不少用处,最方便就是能监控温度,以前这是资深把桩师傅的核心竞争力,现在已经可以通过高科技实现。
当然数据是死的,人是活的,特别是烧窑,千变万化,成败只在一念之间。晚三分钟就可能前功尽弃,所以经验还是最重要。
对于鲁善工来说,有高科技辅助的话,就能弥补经验上的不足。善工堂只出精品,数量少,品质高,所以可以不惜工本,精益求精,尽量完美。
“终于稳定住!”
鲁善工看着红色火苗,把鼓风机对着进风口调整好距离和强度,慢慢站起身,长出口气,第一步完成,剩下就是稳定输出,等待最后熄火。
这是自己第一次从头到尾尝试烧小窑瓷器,鲁善工来到桌前,专门给风火仙师上香,保佑一切顺利。
这不是迷信,景德镇的工匠,尤其是与瓷器打交道的人喜欢用一个词——气氛,这个词神神秘秘,用唐明的话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在烧窑过程中,无论是天气、火候、窑温、火焰颜色、甚至地点等等说不清的各种因素,都包涵在气氛二字之中。
当年乾隆皇帝将景德镇建窑的所有材料包括泥土、工匠、瓷土都搬到京城,死活烧不出好瓷器,研究几年也没有头绪,最后只能放弃。
就好像铁棍山药,岛国人一直想弄到本土养殖,高价研究好几年,甚至连土壤都原封不动空运回国,结果呢?
屁都长不出来!
天法地,地法人,人法自然。离开这一亩三分地,您还真玩不转!
后来跟唐明聊天,他见过各种因为小细节没有注意,导致满盘皆输的悲催案例。最离奇的是某家的烧出一窑烂瓷片,原因竟然是关窑门时忘记一把钢卷尺在窑中!
钢铁受不了那么高的温度,于是炸了,像是多米诺骨排,所有的瓷一起粉身碎骨,血本无归。
更有防不胜防的事,一家人做的缸由于缸壁里有气泡,而做坯的工人又粗心没发现,于是烧热后气体膨胀引起炸坯,炸的坯又炸坏摆在它附近的坯,于是一片狼籍,开窑后就是一大堆碎瓷片。
老爷子开玩笑说,十几个小时后开窑,所有送瓷器来烧的人都围在推出的窑车周围,急不可耐地找自己的东西,那情境,那心情,就像是产房外面等待婆娘生孩子的一群傻老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