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是女子衣物的样式。叹了口气,他伸手捂住了眼。怪不得觉得有些怪异呢。无需看,他便知道身上这件里衣亦是女子服饰,因龙泉此地虽处处汉制,但大多男子仍是习惯以猪皮为衣,即便是身穿汉服,也极少连里衣都都这般注意,若是粟末的贵族,倒还有可能,但此处明显是民宅,只是富庶一些,若是女子的话才有可能这等奢侈以丝绸制里衣。他摸了摸自己的额,烧已经退了,又见床边放着一只铜盆,内有冷水与布巾,想是龙葵与跋锋寒照顾自己,但以他的观人之术,龙葵,应不会是做这种事的人吧?王猗坐起身来,柔顺的黑发如瀑披泄而下,病容未褪,脸色微白,只着一件雪色里衣,果如龙葵所想,他这等容貌,即便是穿上女子衣饰,亦不会有半点违和。但他出身名门世家,从小被教导君子之道,如今被人套上女子衣饰,若是寻常拘泥的士族子弟,怕是非要大怒不可,但王猗却只是洒然一笑,片刻别扭古怪的情绪过后,便安然下榻。整个院内悄无声息,并不闻那两人的踪迹。他一打开窗,春寒料峭,对于龙葵和跋锋寒而言觉得十分舒适明媚的春光,于他却尚有几分寒意,即刻低头咳了两声,回头看向矮几上的衣物,不禁苦笑。&ldo;若是不穿上衣服,怕是又要病了。&rdo;他叹息道。若是平日,自是无妨,即便是病上一场也非是甚么可怕的,但此时却不同,自己本就拖累了他们,若是再病倒给他们添麻烦,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的,然,他原本所着的衣衫却不知被那两人收到哪里去了,遍寻也不见。是以拎起那件外袍,展开,许是因为这衣物的原主人甚是高挑的缘故,虽是女子衣衫,但对于王猗而言,却并不显得十分宽大,他的身高并不低,只比得跋锋寒矮上些许,在中原之时,也是身姿修长,玉树临风的翩翩君子,且身材并不壮硕,甚至有些单薄,是以那件外袍披上,居然十分合身。摸了摸发,王猗摇头,没有了仆侍,他竟连束发也是不会,生平第一次有了原来自己这般无用的挫败感。便披散着发,推开了屋子的门,入目的景象让他不由怔了片刻。这是一个十分素雅的四合院,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甚至从屋檐掠过的飞鸟,都与中原之中何其相似,几乎让他生出身处长安的错觉,如何也无法想象如今是在距离长安千里之外的渤海龙泉。摇头苦笑,这院子虽并不如何大,但从布置来看,却十分用心,也不知此处主人身在何处,以他对龙葵与跋锋寒的了解,绝非心慈手软的善人。但这念头在他心中也不过转瞬即逝,他王猗,也并非寻常良善之人呵。不过观察片刻,他便发现侧廊处一扇小门开着,想是那两人不会就这样将他独自丢下,约是在那厢,于是提步走去。龙葵发现院后有一池温泉那刻,正是在跋锋寒替王猗换上衣服之时,实则龙泉城内流的全是温泉水,故遍布石砌水渠,水清量大,无论洗灌戏水,均温热怡人,情趣盎然,这在旁处十分珍奇的物事在此地却是寻常之至。反倒是要给王猗寻一盆冷水却是很难,因院中蓄水的大缸一看便干涸多时。等她转身回到屋子时,便见到跋锋寒正靠着窗边,他听到门响转过头来,额上深红布条之下,高鼻深目,凌然锐利,只着那件紧身的黄色武士服,因天气渐热他已脱去了原穿在外的羊皮背心和素青色外袍,但因数次凶险即便是这件武士服也不知被割了不知多少口子,偏生穿在他高大健硕的身上并不见任何狼狈之色,反倒因他整个人的挺拔俊挺而显出十分的不羁洒脱,此时衣衫单薄,使他看来更是肩宽腰窄,竟有着十二分男子的身形之优美。龙葵的目光闪了闪,忽然笑道:&ldo;我在屋后发现一处温泉呢。&rdo;&ldo;此处是龙泉,温泉不足为奇。&rdo;跋锋寒并不见讶异,他看向龙葵手中铜盆,&ldo;此处流水皆为温泉,你从何处寻来的凉水?&rdo;龙葵摇摇头,&ldo;并无凉水,不过,&rdo;她笑,&ldo;我却有法子使这水变凉!&rdo;因她还有冰咒!&ldo;既如此,&rdo;跋锋寒洒然耸了耸肩,&ldo;此间便交给你了。&rdo;龙葵温然笑了笑,&ldo;好罢,你自去休息。&rdo;跋锋寒闻言却僵了一僵,因龙葵何时如此好说话过?他狐疑地看了看龙葵,便见她眨了眨漆黑漂亮的眼睛,镇定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