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寝宫很是雅致,室内燃着香炉,檀香四溢,青烟袅袅,而床上睡着的人却翻来覆去,烦躁不已,躺过尸山血海的人,反而在这种奢华宁静的大床上难以入睡。
“太子爷,安远侯南宫玥求见。”侍卫趴在门外悄声道。
室内一阵窸窣声,门被打开,太子直接走了出来,声音很是兴奋,“快让他进来。”
侍卫低头一看,“太子爷,您没穿鞋。”说着就要进去拿鞋。
太子一把揪住侍卫衣领,扔了出去,“让你快去请人,你磨磨唧唧什么!快去!”
侍卫连忙往外院跑,旁边上来两名姿色绝绝的丫鬟,战战兢兢伸出白嫩似藕的小手,小心翼翼的伺候太子穿鞋披衣,太子目不斜视,直盯着游廊的方向。
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二龙戏珠的图案,青色龙身的那条龙翻涌在金色细线绣成的波涛上,气势非凡,暗绿色的那只龙微合着眼睛,黑色瞳孔炯炯有神的盯着前方,让人看了有种不怒自威的敬畏。
第一次穿上这套衣服时,太子难掩激动和骄傲,甚至因为害怕刮破衣料,坐卧都十分谨慎小心,而现在,他不在意这衣服是新是旧,不在意上边是龙是禽,只当它是一件衣服。
待南宫玥走进内院,太子立马出门迎接。
“阿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南宫玥行礼颔首,语调平常,“刚刚圣上召见了臣。”
没等南宫玥说完,太子急问道:“为了何事?”
南宫玥站在院中,不急不躁,“圣上体恤,问了些家里的事情,臣回一切都好,圣上又赏赐了些东西,臣便退下了。”
太子不说话,皱着眉走神,若是父皇关心南宫家,怎么不在葬礼后就召见南宫玥和外祖母,反而是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才莫名其妙的召人进宫?
南宫玥也不急,任由凉风吹过,发梢飘起。
太子叹口气,“阿玥,进来说。”
南宫玥跟在身后,阿成被侍卫拦在门口。
“阿玥,你身体好些了吗?”
刚客套一句,刚刚那两名丫鬟就走了进来,奉上茶水,立在两边。
太子看一眼,十分厌烦,语气不耐,“你们俩下去,去院门外跪着。”
两名丫鬟可怜巴巴,低垂着头走了出去,侍卫见怪不怪,眼睛直视前方。
“谢太子关心,臣好多了。”
南宫玥端起茶杯递到嘴边,不动声色地闻了闻,才慢慢吹开浮起的茶叶呷茶入口。
“擅长药膳的宁太医回来了,改日让他去你府里瞧瞧吧,原先打算给外祖母寻些偏方试试,没想到她老人家说走就走了。”
“不必劳烦太医,臣真的无碍了,祖母那边您也不必劳心,她老人家一直喜爱南方湿润温暖,苦于没有机会好好游玩一番,这次刚到南方,心情就好了很多,又有阿芸伺候着,两人好得跟亲姐妹似的,咱们不必担心。”
太子点点头,向门口处看了看,又小心起身,走到窗边,把两边的窗户都检查了一遍,小心听了听动静,见没有异常,才搬过一个椅子坐下,与南宫玥挨得很近。
他开门见山低语道:“阿玥,你得帮帮我。”
南宫玥放下茶杯,轻声问道:“太子要臣做些什么?”
太子斟酌着用词,一会才道:“父皇现在让淑贵妃协理六宫,这东宫刚建,除了我原来的侍从,下人丫鬟都是淑贵妃选的,起先我不在意,可是有一日,我与陆太傅和几位大人正在议事,一名丫鬟偷听,被我的侍从发现,直接杀了,淑贵妃便去父皇那里请罪,哭诉自己用人不当,父皇非但没有责怪她,反而将我叫去训斥了一番,说我的侍卫鲁莽,没有调查清楚就随意处置下人,将我的侍卫杖刑三十,而且,父皇将北府军军权收回,更是将我的两名副将外调出京,去了西北,名义上是升了官,实际上是分了权,导致我现在无人可用,空有一副东宫的空架子,陆太傅劝我稍安勿躁,可是我怎能不急,家国大事一概送到紫宸殿,由二哥帮着协理,鸡毛蒜皮的地方小事却需要我一件件处理,这算哪门子太子!”
先前还控制着情绪的太子,此时越说越激动,手掌拍在椅子扶手上,难掩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