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合教练最近好像在到处找人谈话。
自从为期三天的练习赛结束后,这件事就成了队员们闲暇时的谈料。据说新教练在上任前将他们上两年的比赛录像全部看过一轮,还把每个人的特点都总结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鼓励为主指引为辅的谈话似乎十分奏效,整个队伍在短短一周内渐渐摆脱失利的阴影,开始稳步向前。谈过话的队员开始朝着既定目标努力,还没轮到的队员则一边按部就班训练,一边满怀期待。
“嘿御幸,教练都跟你说了些啥?”又是一天训练结束,仓持像往常一样端着餐盘坐在御幸旁边,“之前进去了这么久,肯定说了不少吧?”
御幸没有立刻回答,将问题抛回去给对方。“那仓持呢,教练让你改掉左右开弓的习惯了吧?”
一下子被猜中的仓持“啧”了一声,对御幸的敏锐十分不满。
“猜得也太准了吧?!”他嘀咕一句,坦诚交代,“是啊,叫我坚持左打,提高打率。”
御幸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仓持哀叹一声。“连你也这么想?”
御幸瞥了他一眼。“很正确啊,你是一棒嘛,为了发挥你飞毛腿的优势都是必要的。”
仓持好像被噎了一下,原本刚离开教练办公室就露出来的不爽表情像放了气的河豚,一下子瘪下去。“连你这么说,那就是吧。”
说到底自己坚持左右开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只是单纯的觉得很帅——这种中二的理由在教练面前自然是站不住脚,因此他面对提问时也没有解释,用沉默回应。
但老辣的教练一眼看穿了他的不满,直接将思路拉上新的高度。
“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这么早就开始问了吗?
“以你现在的水平,或许拿到大学的特招名额是有希望的。但是如果去社会人或者职棒就差点意思。你的打率不行。”
说得也太直接了吧。仓持愤愤地想,但他没法反驳。脑子里的画面一下子把他拽回一周前,那个火急火燎往家里赶的日子。胃病发作而憔悴的母亲与眼窝深陷的外祖父在眼前挥之不去。
“抱歉阿洋,要对你说这些残忍的话。”
“家里可能没有办法继续供你在大学打棒球。你得想想以后的事情。”
自己本来就知道在大学比在高中打棒球更加费钱。如果家人一切安好,加上特招的减免和零工的支持也许还能应付。但现在……
他在母亲的病床前握紧拳头,挺直腰板。
“没事,”他努力撑起底气,“我棒球打得不错,就算不去大学也可以进社会人球队,一边打球一边替妈妈赚钱。说不定还能进职棒捞一把,你们就放心吧。”
对长辈的许诺还在耳边回荡,眼前是教练不带偏见的冰冷评价。仓持咬着牙,朝落合点点头。
淦!放弃就放弃,我要用这一年的表现让球探开开眼!
“教练也叫我专注拉打,尽量把球打到右外野。”前园这个时候也端着餐盘走过来,在两人旁边坐下。前辈引退后整条上位打线就只剩下仓持和御幸。仓持一棒的位置不可动摇,御幸会是铁定的四棒。那么其他位置都将重新洗牌。他望着眼前的炖肉,耳边依旧回荡着教练的评价。
“你是力量型的打者,我希望你能够像增子那样做一个可靠的五棒。这样御幸才不会被人敬远。”
一下子从二军到一军的中心打线,教练的信任让他心如擂鼓,连日常的训练也更有动力。坐在食堂另一边的一年级组也聚在一起,趁着晚饭后半个小时的空当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