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抬眼看了看吴波,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外省人,到北京来找人,找了十几天也没找到。”
“今天吃完早饭,正在街上走着,迎面跑来一个人撞了我一下,我觉得诧异,伸手一摸,才知道怀里的荷包让那贼偷去了。”
“我拔腿便追,那贼跑的却是不慢,而且专向热闹地方跑。我眼见他就要钻进人群,心里一急,一脚踢起路上一块石头。”
“原想打到背上将他打倒,不料那贼被前面的人挡了一下,身子一顿,那石头正打在他的后脑上,当时就倒地不起。不一会儿,耳鼻就流出血来。”
“我急忙央求人去找大夫来诊治,谁知道大夫没来,官兵先来了,看那贼时,已经断了气。”
年轻人停住了,接下来的事不用说,吴波也知道了。他思量了一会,对年轻人说:“你是失手杀人,并非故意,也未必就要抵命。”
“如果我能出去,或许能帮你想想办法。哎,可惜我被关在这里,外面的朋友都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
“我听人说过,这牢里的犯人,很多关个一年半载都不过堂的。”
那年轻人见吴波说得恳切,不像是夸口,因问道:“你外面的朋友很有权势吗?”
“嗯,”吴波含糊说道:“权势倒有一些,估计保你一条命应该可以。再花些银子打点一下,让你在这里少遭些罪,将来判得轻一些。”
年轻人却决然的摇头道:“如果兄弟真有那个福份,承蒙大哥相救,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还能再让您破费,不可!”
“兄弟你说的哪里话?”吴波声音虽小,却带着激动的颤音:“今天要不是你仗义相助,我此刻已经被那几个王八蛋扒得精光了。”
“奇耻大辱,不比杀了我更难受?你不用再跟我客气,眼下最要紧的是给我外面的朋友送出消息去。”
“可是如何能送出消息去?”
“这里面,能送出消息的只有狱卒了。只是我身无分文,狱卒哪里肯白为我们做事?”
年轻人伸手在自己后脑的发辫里摸了摸,看看周围没人注意,向吴波伸过手来,吴波仔细一看,竟是一块约二两重的碎银子。
他压低了声音,惊讶的问那年轻人:“你怎么竟然还有银子?”
年轻人说:“我小时候讨过饭,学了一些叫花子的把戏,在官兵搜我身之前,藏了一块银子在头发里,想着或许能派上用场。”
“太好了!”吴波的声音里透着兴奋:“兴许就是这块银子,能救了咱俩。”
两人小声聊着,不知不觉间,山墙上的小窗透进来的光亮已经没有了,牢房里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时听见铁链一阵响动,监牢门开了,胖狱卒两只手各拎了一只木桶走进来。他放下木桶,在监牢过道两头各点亮了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发出昏暗的光。
接着胖狱卒给囚犯们发晚饭,每人一块棒子面饼子,一碗没有一点油星,只漂着几片菜叶的汤。
吴波见是这个胖狱卒来送饭,心里不禁一喜,因为他看出来,这个胖狱卒应该是比较好说话的人。他走到号子门口,坐在地上,等着胖子的到来。
胖子最后发到吴波两个人的号子,从桶里拿出一只边上豁了口的粗瓷碗放在地上,舀了一碗汤,碗边放了一块饼子,就要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