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看着秦月从里间出来,叹了一口几乎算是九曲回肠的长气。
她常常想起来容昭和容昀两人小时候的情形,两人都是乖乖的孩子,从来不调皮捣蛋,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若是容家那时候没有出事,她早就给他们俩相看好了人家,容昭也不会娶眼前这个女人了。
她倒是能理解为什么容昭会娶她,都不用论别的,只看相貌就足够了。
少年郎都爱美色,秦月的相貌便足以让他动心,有这相貌,再能说会道,随便说两句,便能让容昭动心起意,于是便娶了她做妻子,还正儿八经地给她请了诰命。
只是容家将来是会一日比一日更好的,这么多年下来,她硬是没看出来这秦月能做什么,空有一副好相貌,所有心思都放在男人身上——若是在普通人家倒是罢了,这勉强也能算是夫妻一体感情好,可在容家,却并不需要这样一个夫人。
容昭需要的是一个识大体,懂大局,能帮衬他,能辅佐他的夫人。
甚至不需要漂亮,只要出身足够好就行了。
可大约是美色迷人心,她太知道这些男人心里是怎样执拗了,想要劝容昭放弃大约是不可能的,而眼前这个出身低微的秦月大约也是不肯把位置让开的,也只能想别的法子。
想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把乱糟糟的思绪收拢起来,然后重新看向了秦月:“家中最近会有贵客暂住,你是夫人,多注意一些,可不要叫别人看了笑话。”
秦月扶着枇杷,只感觉腰背僵硬得有些不想动弹,听着林氏说了这话,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偏过头去看向了枇杷:“家里有贵客来么?”
枇杷摇了摇头。
林氏撇了一下唇角,道:“你这夫人……你对家中到底知道多少呢?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清楚,若我不过来说,你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霸着昭儿,是么?”
秦月张了张嘴巴想要辩解,可又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她的确便是什么都不知道,容昭就是什么都没对她说,那要她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呢?
林氏摇了摇头,起了身,道:“不管你之前知不知道,现在我已经告知你,你便要知道进退,不要做不守规矩的事情,到时候丢人丢到外人面前去,倒是连累整个容家。”不等秦月回答,她便扶着嬷嬷往外走去了——大约是觉得这话说了太多次,已经说到烦腻。
秦月安静地送了林氏到门口,她站在廊下,目送了林氏出院子,然后才从枇杷手里接了手炉。
僵硬冰冷的手捂住了温暖的手炉,她回头又看了一眼这安静的院落,又看向了枇杷:“将军没说是什么人要到府里来么?”
枇杷扶着秦月往屋子里面走,口中道:“早上将军走的时候只交代了别打扰夫人休息,的确没说府里面要来人。”
“那便去个人问问吧!”秦月叹了口气,转身往屋子里面走。
熟悉的疲累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她不知道这府里到底有多少事情是应当她知道,又应当她不知道的。
比如府中有贵客要来,是她这个夫人不用去理会的吗?
若是真的不用理会,大约也不会告诉林氏——所以不告诉她,也不过只是因为她并不重要吧?
揉了揉眉心,她走进了暖阁里面,有些烦闷地在窗户旁边坐下了。
透过玻璃往外看,恰好能看到院子里面的寒梅白雪,仿佛一副画一样。
她忽然想起来好几年前容昭兴高采烈地给这暖阁里面装玻璃的情形,虽然只有小小一块,但府中别的地方都是没有的。
她也想起来那时候暖阁装了这么一小块玻璃,林氏转头便斥责了她不懂事,她那时候是说容昀每日读书,他的书房里面更需要这么一块玻璃。
林氏对她总有许多斥责,但她很明白问题或许并不出在林氏身上。
就好像当初她跟着叔叔婶婶过日子时候,婶婶对她种种不好,都只是因为叔叔对她也并没有几分亲情与爱怜。
疲惫地趴在了一旁的小几上,她看着外面还在飘扬的雪花,一片一片,仿佛鹅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
枇杷出去了一趟,先是从厨房里面把午饭给送到了屋子里面来,然后一边伺候着秦月用午饭,一边说了府中要来贵客的事情。
“据说是过两天就来,也没说是谁。”枇杷说道,“将军早上又出府去了,这事情也只是和二爷交代了一声,是二爷与老夫人说了的。”
看着桌上的饭菜,秦月也没什么食欲,只夹了两筷
子菌菇吃了,然后便推到了一旁:“你们拿去分了吧,我不想吃了。”
枇杷劝道:“夫人,只吃这么点也不行,还是再多吃两口吧?是不是厨房的饭菜不合心意了,夫人想吃什么,等会儿我让厨房专门做了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