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反光?&rdo;夏明若不确定地问大叔。&ldo;拿来。&rdo;大叔接过手电,再细细一瞧,又什么都没有。两人各自愣了一阵,随后不约而同地往峡口方向冲,大叔边跑还边有意见:&ldo;想不到你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rdo;夏明若冤枉死了:&ldo;舅!我拴在你身上呢!&rdo;&ldo;哦!哦!&rdo;大叔赶忙停下,夏明若一时刹不住撞在他后背上,两人稀里哗啦一口气滚到了沙丘底。再爬起来,夏明若磕到了,灌了满鼻腔的血,他使劲儿地捂着,鲜血便沿着指缝一滴一滴落在黄沙上,结成一个个暗色团块。大叔托着他的下巴让他仰头:&ldo;年纪轻轻,倒病恹恹的!你他妈豆腐做的吧?&rdo;夏明若最不爱听这话,瓮声瓮气地反驳,大叔用脏得结了板的衣袖替他擦血,左右开弓动作颇为粗鲁:&ldo;我说乖乖,舅舅可比不得你爹娘,忍着些。&rdo;夏明若被他擦得满脸生痛,嗷嗷叫着说:&ldo;行了行了,心领了。&rdo;大叔便空出手来解绳子:&ldo;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rdo;夏明若含糊地拒绝,表示沙漠广袤,掩藏有大量的古代人类活动遗迹,散落文物之多,相当惊人,碰见不捡,那叫瓜娃子。大叔说:&ldo;我还真没骂错你。&rdo;夏明若催促他快走,一会儿又问:&ldo;这血怎么止不了啊?&rdo;大叔指指鼻子说:&ldo;因为里面有沙,被沙子磨着哪有不出血的道理。&rdo;夏明若咕哝:&ldo;偏巧我就是鼻黏膜最脆弱,算了,不想它就得了呗,舅舅快走。&rdo;说也奇怪,一下沙丘,就有股横风推着他们跑,两个人是连滚带爬跌跌撞撞,互相搀扶着好容易才到了峡谷口,要不是穿得厚重,早就报销去半条命。一路上大叔都亮着手电,那宝贝仿佛轻易不肯露出真面目,反光点时隐时现,近到跟前,又看不见了。大叔将手电咬在嘴里,抽出靴子里的匕首朝沙里迅速地插着,夏明若也顾不得什么血了,观察得极为专心致志。大叔缓慢地向前移动,突然刀尖隐约传来&ldo;叮&rdo;一声,似乎碰见什么硬东西。大叔扔了匕首就往下挖,只挖了不到十厘米,无比郑重地举出了一只白酒瓶子。酒瓶子上标签仍在,正面:大救星二锅头,63°,北京&iddot;通县,国营大柳树乡小黄庄东方红酒厂;反面:主席语录,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大叔心潮澎湃:&ldo;奇迹呀,夏别信小同志!我们竟然在罗布沙漠的腹地找到了一只白酒瓶子,还是空的!&rdo;夏明若也很动情:&ldo;这是来自家乡的酒啊!我仿佛听见了我爹那无比亲切的声音:&lso;明若啊,今天逃课吧,咱爷俩出去溜达溜达!&rso;&rdo;两人激动地将酒瓶子砸得粉碎,站起来要往回走,夏明若却发现了不对劲:&ldo;舅舅,那是什么?&rdo;大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只见一股黄烟从瀚海般的沙丘后蓦地升起,旋入天际,夏明若说:&ldo;大漠孤烟直。&rdo;大叔的脸瞬间变了色:&ldo;你还有心情背诗!那是风!黑风暴‐‐!&rdo;只在夏明若瞪大眼睛的一当儿,那股烟嘭地散开,如冲天巨龙卷起万吨沙石雷霆般地杀来,刹那间天昏地暗,浊涛滚滚,狂沙如幕。夏明若手足无措,大叔拉起他便跑。也只跑出几步,天边的黑浪便翻了过来,如一口大锅扣住了人。浪头携着尖厉的呼啸,带着寒气,夹裹着卵石沙粒以及一切它所能扫荡之物,鬼哭狼嚎,排山倒海,从夏明若和大叔头上滚过,把两人猛然推倒,压趴,将子弹般嗖嗖飞行的沙粒劈头盖脸地打在他们身上。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大叔的脸上痛得就像鞭子在抽,他摸到夏明若的胳膊,立刻把他拽过来,打开手电一照,发现这小子倒他妈的手脚快,满脑袋蒙得严严实实。&ldo;别信!&rdo;大叔对着他的耳朵喊,&ldo;站起来!跑‐‐!&rdo;夏明若勉强支起身子又跌倒:&ldo;往回跑?&rdo;&ldo;不‐‐!&rdo;大叔喊,&ldo;顺着风跑!逆着风是要死人的!&rdo;大叔咬牙拉他起来,奋力迈开脚步:&ldo;跑‐‐!&rdo;夏明若眼睛完全不能睁开,他觉得似乎正踩在波浪上,甚至控制不了自身,这一波一波的狂浪抛着他往上翻,推着他往前冲,然后把他扔进流沙中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