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的母亲兄长哪里敢辩,只能哭着带袭人出门。直到袭人出了门晕过去,他们才知道,她已经一日一夜水米未进,还发着烧。
葛嬷嬷听闻此事后嗅出了不对劲:“还好姑娘没有半点掺和这件事。这袭人不知到底哪里将二太太得罪狠了。竟是连家里人都连累了。”
花家可是平民,不是荣国府的家生子,可王夫人还是不依不饶不肯放过。
黛玉看着葛嬷嬷严肃的脸庞:要是没有她,要是自己还像从前那样跟宝玉一起住在荣庆堂,是不是已经被宝玉说动,替袭人求情了?
那自己会落到什么境地,宝玉有没有提自己想一想呢?
又听说袭人的母亲兄长变卖了家财,尽力要填这五百两银子的空缺,也是杯水车薪。
袭人的哥哥认识茗烟,去岁过年的时候,茗烟还带了贾宝玉偷偷往袭人家里玩了一会。
于是这次,花自芳又来求茗烟,觉得此事蹊跷。妹妹当日跟宝二爷的情形亲密无间,眼见得有远大前程,何必偷些金银裸子。二来也是想求茗烟给宝玉传话,好解他们家燃眉之急。
五百两银子,哪怕宝玉没有现银,他身上的玉佩扇坠乃至于编头发的珍珠,哪一个不值钱呢,随手施舍了就好救他们的命。
茗烟表示自己没一点办法,他又没钱。
周眀薇私下对黛玉道:“听说袭人要回家,宝二爷倒是痛哭来着。可惜他也是天真,二太太哄他说不打袭人,也不报官,甚至连卖身钱也不要就叫袭人回家,宝二爷居然真的信了。因为怕跟袭人告别触景伤情,还早早就离开了府。
是,王夫人是没要袭人卖身的几两银子,她只是给了他们家五百两的债务。
“唉,宝二爷若真是担心袭人,替她的处境考虑,掉眼泪有什么用,留下些钱财才是正经的。便是他不知道二太太要为难袭人一家子,难道不想想,袭人骤然出府,没有钱财傍身怎么办?会不会被哥哥嫂子刁难?”
当真是一肚子风花雪月,半点实际的没有。
又听说袭人病了,可惜家中的钱财几乎都填了五百两的窟窿还不够。
就算倾尽所有后,荣国府几个小厮还常叫着街上的泼皮无赖去袭人家门口吆喝着要钱,害的他们丢脸,街坊邻居都纷纷躲着他们走。
花母和花自芳三四日奔波下来,简直像老了十岁。再看袭人,自然是怨怼的,哪里还有去年一家子众星捧月似的小心呵护。
任由她躺在床上病着,两人各自去筹钱。
这债就像是一把随时会掉落的砍刀,逼的他们心惊胆战。
要不是王夫人将他们一家人都捆绑在一起,但凡还不出钱,要全部送官,他们绝对会壮士断腕,随意王夫人处置袭人,只要别把这五百两算在他们头上就行。
于是袭人便孤零零躺在病床上。
而碧痕也被王夫人打发了出去,不能留在府里伺候。只将自己身边的玉钏儿给了贾宝玉,耳提面命叫她好好服侍,不许生出歪心邪意来。
玉钏儿战战兢兢当差去了。
五日过去了,这件事仿佛石子落入水中,波纹渐渐消失不见,没什么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