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虔触及心事,怔然。馥之渐长,她的婚事也一直是姚虔所虑。他名下产业虽不算丰厚,却没有妻子,馥之的嫁妆并无困难。只是他唯恐糙率对不住故人,一心要为馥之寻个上佳的夫婿,目光便难免挑剔。是以至今,馥之的婚事仍悬而未决。只听萧夫人话语缓慢:&ldo;馥之已年近十七,族长年初已提及此事,她为孤儿,你既不为其cao持婚姻,族长便可主之,到时,嫁入何门何户皆由不得你。&rdo;姚虔心中一沉,望着她,道:&ldo;阿母放心,儿定不负兄嫂所托。&rdo;萧夫人面上无波,片刻,却叹口气,道:&ldo;少敬,这许多年来,你肯不娶妻不立业,一心云游问道,阿母何曾阻止半句?姚氏如今状况你不是不知,朝廷主动求贤,你怎可不应?阿母亦不他求,你奉诏入京,一两年后,你仍去过你的逍遥日子,阿母再不过问。&rdo;她的语气中威严不减,却带着几分恳求。姚虔默然,垂眸不语……他望着榻边摇曳明灭的烛火,心中思绪涌起,轻轻咳了两声。今日参加宜春亭会,他也是存着让馥之露面的心思。不期然,他们遇到了谢臻。谢氏与姚氏向来交好,谢臻的父亲在当年与姚陵亦是好友,便是姚陵去世之后,他家逢年过节也总会送礼来,谢臻此人,他不是不曾考虑过的。只是,谢臻自幼便名声远扬,这样的人,优则优矣,却难免风流,于女子而言并非良人。不过,当看到馥之和谢臻站在一起的时候,堪如璧人,姚虔心中却有些触动。而回程之时,两人言笑晏晏,却更教他一时踌躇了。姚虔闭闭眼睛,目前来看,谢臻此人倒是稳重的,只是他仍不放心……他转头,馥之仍在药柜前忙碌,烛光将她的身影映得纤细。心中长叹,若非自己耽搁,馥之如今也有了依靠的人了。&ldo;馥之,你可怨叔父?&rdo;少顷,姚虔道,语声缓缓。馥之讶然回头,见叔父静静地看着自己。馥之觉得他这话问得有些奇怪,想了想,心中明白过来。她笑笑,轻声道:&ldo;叔父安心服药,病好了,馥之便不怨了。&rdo;暗香大司马顾铣的夫人贾氏进入东厢房中时,只见烛光柔和,顾铣半卧在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看得聚精会神。贾氏轻声道:&ldo;夫君,该服药了。&rdo;说着,走上前去,从侍婢递来的盘上端起一碗热气蒸腾的药汤,放在案上。顾铣望向妻子,微笑颔首,放下书,从榻上坐起。贾氏立在一旁,看着他端起汤药,用匙羹舀起,吹了吹,缓缓送入口中。这药汤气味甚重,一闻便知道这必是苦涩,开始的时候,她曾经担心顾铣难咽,要往里面调蜜。顾铣却不许,端起来就喝下去,这药服了两三个月,从不见他皱过一点眉头。纵是做了二十年的夫妻,贾氏见到他这股韧劲,还是觉得欣慰不已。&ldo;钟医正昨日说,夫君如今已大好,下月便可练剑了呢。&rdo;贾氏一边将案上的几本书册收拾起来放在案角,一边温声道。顾铣苦笑,将匙羹拨了拨药汤,问她:&ldo;伯成何在?&rdo;贾氏道:&ldo;方才文远侯五郎张腾约他叙话,出去了。&rdo;顾铣颔首,他看看滴漏:&ldo;甫辰也该回来了。&rdo;话才出口,外面忽然传来家人行礼称呼的声音。贾氏望望门外,笑道:&ldo;可不是,夫君正说他,便来了。&rdo;她正说着,只见一道飒慡的身影走入房中,却正是顾昀。&ldo;见过叔父叔母。&rdo;顾昀走到榻前,向顾铣和贾氏分别一礼。顾铣看着他,含笑道:&ldo;从宜春亭会上回来了?&rdo;顾昀点头:&ldo;正是。&rdo;&ldo;可用了晚膳?&rdo;贾氏让他到席上坐下,和气问道。&ldo;用过了。&rdo;顾昀微笑答道。贾氏笑而不语,看着他,又看看顾铣,发现药碗已经空了,便上前去收拾起来,交与侍婢。她知晓这叔侄二人有话要说,亦不逗留,起身向顾铣一礼,引着身后侍婢离开了。室中只剩顾铣与顾昀二人。顾昀正襟危坐,顾铣看着他,见他眉宇轩昂,身上衣服干净整洁,显然是更了衣才来见自己,心中不禁一舒。&ldo;叔父今日觉得如何?&rdo;顾昀正襟危坐问。&ldo;与昨日无甚差别。&rdo;顾铣淡笑道,片刻,却似兴味盎然,问道:&ldo;今日宜春亭会可热闹?我听伯成说,山下的空地课都挤满了车。&rdo;顾昀答道:&ldo;确如此,来的人比往年多。&rdo;伯成是顾铣长子顾竣的字,他在皇帝身边任中郎,今天的宜春亭会亦随驾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