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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议长坐在桌子的最那头，他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白净面孔。议长是个头脑比较简单的人，并不是特别聪明。如果不是法律规定，他永远也当不了一个快乐学家。

议长的左边是财政部长，他是个阴郁的人，脸上总是一种沉思的表情，情绪喜怒无常，不可捉摸。快乐学家倒希望把他放在自己的诊疗椅里去坐上几分钟。

议长右边坐着秘书，他面无表情，令人难以形容。但是快乐学家隐隐感到了一种无比强大的控制力，对他可必须小心提防。

&ldo;你们好，快乐学家们。&rdo;快乐学家高高兴兴地说道。&ldo;我希望没让你们久等。&rdo;

&ldo;一点也没有。&rdo;议长说道，&ldo;你来得正是时候，祝你快乐。&rdo;

快乐学家站在他们面前静待下文，脸上挂着笑容。

&ldo;你对测验有什么看法？&rdo;财政部长终于说道。

他们先提到测验了。这是一次小小的胜利，不过却相当重要。&ldo;很有趣。&rdo;快乐学家答道，&ldo;测验的目的是什么呢？&rdo;

&ldo;坐下吧。&rdo;财政部长向面对着他们的一把椅子做了个手势。

快乐学家找到他想要的答案了。测验的内容既不是快乐，也不是心理平衡，而是智力和自我控制能力。这样做的目的何在？想把他逼疯吗？

秘书用毫无感情的声调说：&ldo;一个不能控制自己的快乐学家，就不能帮助他的病人。&rdo;

&ldo;千真万确。&rdo;快乐学家同意道。

&ldo;看看吧。&rdo;议长说着，手移动了一下。

快乐学家看到的是他自己。他止站在候诊室的门口，双眼紧闭。他睁开眼睛眨了几下，身子往前一倾，然后又站直了。他穿过地板向前走去，姿势有点笨拙，但是走得并不太慢。最后他伸出手去，按下了门上的按钮，然后便消失了。整个过程用了一分钟还不到。

快乐学家看着委员会的成员们。这就对了，他们想得到证据，对他进行神志是否正常的审判。刚才的那个过程中一点也没有外部刺激的迹象，如果他对幻觉做出了反应，如果他中途放弃，那么他就输了。然而，他们毕竟什么也没有赢到。

&ldo;你幸福吗，快乐学家？&rdo;议长问道。

&ldo;当然了。&rdo;快乐学家说道，&ldo;我想，这一切都记录在案吧？&rdo;

议长略略点了点头。

&ldo;你辖区的工作做得怎么样？&rdo;财政部长问道，&ldo;以你自己的看法？&rdo;

&ldo;一个人对自己的评价往往是不准确的。&rdo;快乐学家谦逊地说道，&ldo;但是如果您坚持要我回答，那么我认为我胜任愉快。不过，您所拥有的数据要比这强得多。记录中我的辖区平均快乐指数是多少？&rdo;

屋子里静了片刻。&ldo;97。&rdo;秘书说道。

快乐学家有点诧异。&ldo;指数这么高？看来我的工作比我自己的估计要好嘛。&rdo;

&ldo;一年多以来你还没对一个人签发过证明让他去接受外科手术。&rdo;财政部长指出了这一点。

&ldo;这您就错了。&rdo;快乐学家说道，&ldo;今天早晨我就对一个人签发了证明。&rdo;他漫不经心地朝桌子那头的三张脸瞥了一眼。&ldo;一个叫戈默&iddot;伯恩斯的人。&rdo;至少，在他记录上用的是这个名字。

两张脸上露出彬彬有礼的兴趣，秘书则无动于衷地眨了一下眼睛。&ldo;是这样吗？&rdo;他说道，&ldo;可我们还没有收到证明书。&rdo;

&ldo;毫无疑问证明书正在处理过程中。&rdo;快乐学家轻松地说。

&ldo;毫无疑问。&rdo;秘书说道，&ldo;你这话可真有意思，再看看这个吧。&rdo;他的手沿着椅子的扶手动了一下。

这段录像没有刚才那段富有真实感，影像摇曳不定，声音起伏颤抖。可是这段录像十分令人感兴趣，这是戈默&iddot;伯恩斯的身份盘片所拍摄下来的快乐学家一天的活动。

录像从伯恩斯进屋开始，直到他在时间手榴弹的掩护下离开为止。快乐学家看着录像里的自己在工作，神色有点不自然。不过他没有必要去压制，这种不自然便已消失无踪，因为他意识到，快乐委员会的行动迅速得无法想像。录像已经被巧妙地剪辑过了，凭这段录像几乎就能把他定罪。

&ldo;挺有意思，对吗？&rdo;秘书问道。

&ldo;非常有意思，尤其是作为侵犯他人快乐的证据。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们，我准备对你们提出控告……&rdo;

&ldo;一派胡言。&rdo;议长打断了他的话，&ldo;委员会对控告享有豁免权……&rdo;

&ldo;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rdo;快乐学家立刻问道。

&ldo;2054年2月18日。&rdo;秘书直截了当地说，&ldo;和其他所有快乐学家一样，你也收到了这项立法的通知。要是你出席了上一次代表大会，你就能参加投票了。&rdo;

快乐学家哑口无言。一天里的时间是有限的，在快乐学家看来，与其让一个病人得不到治疗而闷闷不乐，倒不如不听那冗长的《快乐学档案》磁带；与其让他的辖区几天得不到照料，还不如不去参加那通常太平无事的代表大会。

&ldo;你们抛弃了快乐主义的基本原则，&rdo;快乐学家平静地缓缓说道，&ldo;因此快乐主义就无法长存。当一个人或一个团体凌驾于法律之上时，法律就会变得一文不值，快乐的自由才是基本的自由，任何侵犯快乐自由的人都是罪犯，他的行为超越了法律允许的范围，而不是凌驾于法律之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