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楼刚才睡过一场,这会很难入睡。她猜夏宣这么晚板着脸回来,很可能是老爷跟他谈话了,父子之间又不愉快了一回。她忍不住叹气,起码父亲在世还能训斥您,多幸福。而她大过年的只有她一个孤零零的在这异乡。父亲充军流放,不如他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大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是不是叫人抓住了。她最担心的是妹妹,那么小的人,还不能照顾自己,就要为奴为婢的去侍候别人。希望分别时,那个小吏说的话是真的,妹妹被分去了一个能算书香门第的府邸。她虽然只有十岁,但早能识字断文,如果那家人开明,叫她做个小姐贴身大丫鬟,风雨吹打不到,那就好了。至于她自己……听着耳边夏宣匀称的呼吸声,她无比心烦的闭上了眼睛。人的境遇,有的时候不能细想,否则难免陷入自怨自艾的悲哀情绪里。年间,夏宣走亲访友,有几日不在府邸,直到元宵节后,才安生下来。而会试在即,夏宣充分表现出了&lso;大考大玩&rso;的豁达,读书明显没年前认真,而结果可想而知,不名落孙山简直没有天理。夏宣对此的交代是每次太后召见他,他都要走背运,这不,年前刚见过,年后就落榜了。不过对夏宣来说,考不上也没什么损失,武将之后靠蒙阴做官,他以现在的水平足可以傲视整个武将群体了。到了三月,他销了在五军都督府告的假,继续做他的前军都督府经历。不出意外,过几年调任地方,看功绩如何,再委派其他的职务熬资历,一辈子混下来,只要不出大意外,官至一二品卸任属于正常情况,他祖辈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夏宣真的没什么大的烦心事。想要什么,自然有人送上门。一开始不想送上门的,他吩咐下去,对方也得乖乖从他,就好比卓雨楼。这一日,春光旖旎,夏宣带了雨楼等几个丫鬟在后园玩乐。红花绿柳伴在美人间,更显得美人娇艳,花柳翠嫩,美不胜收。柔风拂面,仿佛能吹进人心里,暖了人心似的。她难得这样的好心情,让人取了风筝来放。夏宣坐在亭里,看她和另外两个小丫鬟玩的热闹,乐呵呵的看着她们,闭目养神,由着她们去了。雨楼让小丫鬟给她举着蝴蝶风筝,她则扯着线快步向前跑,希望把它放起来,乘风远飞。可不知怎地,她猜是和风筝八字不合,她弄了许久,风筝只有曳地的份,就是不往起飞。这时一个小丫鬟怯生生的道:&ldo;……不如,姐姐先歇会,让我来试试。&rdo;雨楼无奈的把线轴递给她,拿了手帕在一旁拭汗。说来奇怪,这风筝刚到那小丫鬟手里,正好有一股凉风吹来,只见那风筝就势而起,没几下就腾空高高的挂在了天上。雨楼不可思议的凝视那风筝,心里叹道,怎么到了别人手里就能飞起来呢?这时就听夏宣在她身后笑道:&ldo;心再高,没有东风,任谁也分不出这里一毫一寸。&rdo;傻子都听出这是暗指。雨楼从小丫鬟手里接过线轴,一边放着线,一边笑道:&ldo;爷的意思是有了东风,便可出了这府邸,自由飞去了,是吗?&rdo;夏宣冷笑一声,从她身后扯过风筝线,道:&ldo;自由?有这根线扯着,还能跑了它?飞的再高又如何,到底飞不出主人的手心!&rdo;说罢,扯了扯那根风筝线,反问雨楼:&ldo;是不是?&rdo;说的这么明显了,她必须得给出他满意的回答了。她笑容可掬的回道:&ldo;您说的对,这风筝如果离开这跟线的牵引,咋看是能自由高飞了。可是这个时候,再来东风,不仅不能把它吹的更高,反倒会要了它的性命,直接吹落到地上,或挂在树枝或栽进泥塘。只有主人护着引着,才能飞的高且远。主人让飞几丈就飞几丈,才是对的。&rdo;夏宣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点了下她的鼻尖笑道:&ldo;雨楼啊雨楼,你真懂我的心思!&rdo;谁知话音刚落,忽然见那风筝猛地向下栽去,当空飘荡,落到别的院子去了。&ldo;线断了。&rdo;雨楼指了下院外:&ldo;奴婢去捡回来。&rdo;夏宣道:&ldo;这么多人呢,放着,让别人去。&rdo;雨楼道:&ldo;还是奴婢去捡吧,这风筝怪可怜的,别人都放起来了,结果到了奴婢的手里就掉下去了,怪奴婢。&rdo;他一笑:&ldo;行,去吧。&rdo;等雨楼走了,又朝其余的两个丫鬟使眼色,让她们跟上了她。出了花园,沿着小径寻找,一路找到通向外面的回廊。再抬头时,忽然看到一个锦袍公子拿着她的纸鸢在低头端详,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引路的丫鬟,想是夏府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