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林妈妈包的每一种饺子表现出极大热情,凡是林妈妈夹到她碗里的,她都有滋有味地将它们吃个一干二净,乐得林妈妈直逼林森柏向端竹学习。林森柏正郁闷着呢,胡乱应下来,对父母和小朋友笑笑,又转回头去盯电视上恶俗的春晚。郁闷…无比郁闷…前几天的那场拍卖会上,4、8两块地皮分别被百文和盛昌拍走,3号地虽然得偿所愿地入了源通手,但价钱被师宇翰抬得很离谱。热门地皮不用说,得标三家谁都没便宜占,可冷门地皮师宇翰也要参一脚,每次一开拍他就一牌子把价钱托得高高的,在座众商无一缺钱,无一富地,偏偏他托价还托得相当有水平,众人就是恨得牙根痒痒也没办法眼睁睁看这那块地以他托出来的价钱成交…到最后,三家冤大头才明白过来,师宇翰那老狐狸,此行的目的,不是要拍多少块地,而是要借零五下半年在业内形成的抢地印象,趁机哄抬价格,打压他人利润空间,将本是一汪清水的b城地产搅浑。师宇翰为人,林森柏清楚得很,生意场上若论一根筋,谁都比不过他,这种老谋深算的竞价方式,决不是他的做派,他的事业之所以能做大,靠的并不是灵活,而是胆识。二零零零年,b城的房地产商尚未觉悟应与全国联动时,师宇翰第一个跳出来盘活市中心的几个烂尾工程,炸楼的消息一放出去,四下皆惊,本在沉寂望风的b城地产商们看他壮士扼腕的气魄,沉不住气地纷纷浮出水面,霎时间,闲散资金炒得连市郊地皮都跟着咸鱼翻身,以月均百分之三的涨幅令许多进城务工者舍弃了小康生活回到农村。当时有人劝师宇翰转手正炒得火热的市中心地块,那样金狮便会有更多流动资金投入环岛住宅建设,毕竟金狮是靠商住两用,而并非写字楼起家,无论从成本控制还是从经验积累角度着想,金狮做住宅总比做纯写字楼有利可图。但任凭执行董事外聘董事们磨破嘴皮,咬断门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远景,数据,乃至军令状通通摆到他面前,师宇翰说不就不,非要以新晋之姿,踏足写字楼建设,害得金狮当年本可三番的利润只涨了不足九成。所以,这种浑水摸鱼策略肯定与师烨裳脱不了干系。林森柏一想起要与师烨裳对战就满头大汗。倒不是怕,她还不至于无能到被师烨裳一朝梦醒一世界的想法打败。她担心的是师烨裳这回没有事前通知做下的决定可能影响到师烨裳惯来坚持的“预而不谋”原则,真要这样的话,即使百文和源通不跳出来与金狮硬碰,盛昌却难免会将浑水搅得更浑…“阿乖,你带竹儿去洗澡,我们给她铺床。”临近夜里一点,林妈妈叫着林森柏的乳名,将一套林森柏少女时代的,满是绿叶草莓的棉质睡衣塞到端竹手中,“竹儿啊,今晚你先穿这个睡,明儿个奶奶给你找套新的穿。”阿乖…林森柏最恨别人叫她这个。老妈平时闲着没事,叫也就叫了,她只当自己生不逢时,咬牙就过…可现在是在小朋友面前啊…万一,万一被小朋友告诉咪宝,你让她一个完美无缺的青春阳光好少女脸往哪儿搁?你让她、她、她…她一个矜持的万年受情何以堪啊!!!然而…现实一如强x,反抗不得,只有享受。林森柏无愧奸商美名,誓将两面三刀落到实处,为了老娘高兴,她打着哈欠,皮笑肉不笑地应声哦,将端竹领到浴室门前,千叮咛万嘱咐,水热,浴缸凉,洗发水在沐浴液的左边,毛巾在洗发水的左边,林林种种,哈~啊~啊~啊……林森柏挑指去抹眼角的眼泪,林妈妈适时出现,一个万佛朝宗巴向她后脑,“养你个白眼狼,就知道钱,一点爱心都没有!”林森柏比窦娥还冤枉,摸着脑后头皮,含泪向林妈妈,“妈,在端竹面前,我怎么也是个长辈了,您倒是给我留点尊严呀。”“你小孩家家,要什么尊严!刷牙去!”就这样,林森柏在父母家里,猪狗不如,毫无尊严可言地熬到了正月初三。二零零六年一月三十一日,早八点,林森柏转醒之时,耳边有喜鹊在叫,心中有怒火在烧,她正寻摸着要不要把小时候打麻雀的弹弓从床底掏出来,将那些老居民区里的灰喜鹊一只只从树上打下,手机倒先其一步,从床头柜上跌到她枕边。“什么鬼…”林森柏在被窝里一手揽着自己的肩,一手伸出去摸手机。阿乖,睡得爽否?短信发件方为,钱隶筠。我他妈终于能睡个好觉,你说我爽否?林森柏发完短信,将情景模式由会议转静音,丢掉手机,刚打算继续睡到地老天荒,脑中猛地闪现“阿乖”二字。揭被,半滚半爬到手机旁,拾起,气势汹汹拨出某个号码,只差在某键上一按就能完成的任务,林森柏却于最后半秒放弃,轻蔑地又丢掉手机,踏步回到床前,用力搂起童年时最喜欢的那只绒毛大白兔布偶,咕咚跌进床榻,拉起棉被,一觉直到下午两点。“爸妈,我出去一下。”三点半,林森柏朝沙发上,坐在林爸林妈中间看电视的端竹使了个眼色,不料竟被林爸爸识破,“你去鬼混别带坏竹儿,七点前,回不回来吃晚饭都打个电话。”……林森柏停车入库,从幽暗的车库中摸着墙,一阶阶向上,终于爬到自己家的客厅,出了楼梯间,她还没来得及走到门边换鞋,腰身已被人从后揽住。熟悉的柠檬水味海浪般扑近,叫阴郁的冬天也多了几分阳光的味道。“不是说初四?”林森柏想转身推开背后灵,但事在人为人不为。“你不也该初四?”背后灵轻轻喘着,右手急不可耐地解开她领口的十字扣,冰凉的五指探进内里,覆在她薄薄的胸衣上,力道适中地揉捏。林森柏火大地蹬掉脚上折磨了自己四天的高跟鞋,肘尖猛撞向背后灵,“我回来睡觉的,钱隶筠!”背后灵腰身一拧,闪过她的攻击,舔着她的耳廓道:“我回来睡你的,阿乖。”阿乖,阿乖,又是阿乖!林森柏挣开咪宝的手臂,调过身来面对她,细细的爪子一下揪上咪宝衬衣领口,气得两眼红似白兔,但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咪宝斜斜瞄她,嘴角尽是坏笑。“嫌小还摸!”林森柏憋半天终于憋出个屁来,然指责之情并不明确。关于“阿乖”的仇恨在咪宝慢慢画圈的指尖悄悄化开,咪宝敲门似地在那尖顶上叩动一下,林森柏止不住急喘,唯有张开双唇,吃力地呼吸。“这时候别跟我纠结这个好不好?这五天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熬过来的,”咪宝一手仍旧在薄软的布料上划动着,另一手却顺着林森柏未束的衣摆,贴着她背后的皮肤,皴巡而上,三指一拧,林森柏的内衣背扣竟没有像往常那样崩脱开去,“又瘦又瘦,”稍微将两人上身分开些,咪宝平视林森柏,皱眉道:“吃点饺子也不会死,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中国人。”“……”林森柏无语,侧过头去看自家客厅里的五彩大窗。两人身高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可林森柏的气势从来都比咪宝差一大截,问题所在,归根结底:心胸开阔者得天下,胸大一号定江山。没听古语说的么?有容,乃大。57——楚——大年初三下午四点,阴天,小雪。林森柏家没开灯,三百平米的中空大厅由于天井上的玻璃顶被薄雪覆盖,暗得只能隐约看见事物的轮廓。她回家前通知家政工人生着了厅里的壁炉,中央采暖系统也在费力工作,屋外零下,屋内却热得能叫人发汗。黑暗中有两个人影纠缠在宽大的沙发前,注意,不是沙发上,是沙发前,准确地说,是沙发扶手前。“回…回房、好不好?”林森柏断断续续地问,丝质衬衫已被彻底剥开,虚虚挂在曲起的两臂上。“等端竹回来,咱们可就没机会在客厅做了,回房还是继续,你想清楚。”咪宝话是这么说没错,手却根本没停,扯下林森柏的衬衫不算,说话间更是将她的胸衣也解了下来,这回林森柏上身全空,就是心中想进房继续,身子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林森柏抬起头,终是遂了咪宝心愿,一双手涩涩摸到咪宝领口,一颗颗解开咪宝内衬上的纽扣,嘟囔:“那也不要在沙发上…”咪宝看她动作,知道她不再坚持回房了,浅浅笑着安慰前怕狼后怕虎的林森柏,“刚才我已经让家政做了全屋消毒,没事的。”林森柏在黑暗中视力依旧不济,眼前纽扣若隐若现,害她必须集中精力才能将它们解开。偏偏此时还有只微凉的狼爪,用慢得磨人的速度从她的唇间划下,顺着她的下巴,脖颈,锁骨,肋心,故意错过重点,继续划向她腹下腰间,解开她松松的腰扣,昭昭就要拉下守门拉链,她一急,手上开始抖,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毕竟咪宝对她的了解,已非仅仅床伴程度,她的关切,咪宝比她更关心,她的担心,咪宝比她更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