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妪天弃也认得,也是“聚艳坊”里的鸨子,叫做花婆子,与那刘婆子皆是马花娇的得力手下,刘婆子到各地选择的姿色的妓女,而这花婆子就负责教导这些妓女到了妓院温顺服从,乖乖的赚银子,是出了名的能言善道,有个绰号叫做“天花乱坠”。
那绿裳少女此时嘴中的布团已经取出,珠泪盈盈,正在苦苦哀求道:“大娘,宝琴自幼读习儒理,知道女子当应三从四德,从一而终,清白贞洁乃是第一等大事,死也不会入妓门的,还请你给老板娘说说,就饶过我,就是让我洗衣、做饭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那花婆子叹了口气道:“袁姑娘,朝庭正在与契丹打仗,你爹身为镇北将军,居然敢与契丹人勾结,还算是皇上开恩,没有将你家满门抄斩,只是将男人都杀了头,你们这些女子就充为官婢,老板娘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把你买了出来,就是想你替她赚回本儿,要是洗衣、做饭的人,咱们这里可多如牛毛,买你的银子,足够买那样的人一百个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那绿裳少女便叫袁宝琴了,虽是将门之女,自己却只爱琴棋书画,诗赋女红,人又长得貌美如花,端庄秀丽,其父被斩,她便降为官奴,马花娇花了五百两银子才从官府把她卖来,她做雅妓的诸般技艺都有,指望着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挂牌接客,这样的官宦千金,身价自然又在那朱绛仙之上,本是满心高兴,谁知这袁宝琴外表端顺,但生性却极是贞烈,毫不屈服,倒让马花娇甚是头痛,着令花婆子务必说服她乖乖听话。
那袁宝琴闻听花婆子的话,连忙大声的道:“我爹为人刚直,绝不是通番卖国的人,是边关有人陷害他,他是冤枉的,冤枉的。”
那花婆子道:“冤不冤枉要朝庭说了算,不管我的事,不过袁姑娘你要是不答应老板娘挂牌接客,就让花婆子我为难得紧了。”
那袁宝琴斩钉截铁的道:“大娘,你不要再说了,要我接客,只有一个死字。”
花婆子眼珠转了转,又叹了口气道:“袁姑娘,我知道你是官家的后人,自然与别人不同,可是你想想,到了咱们聚艳坊,你这黄花身子是必定保不住的,这千错万错,你不该落于此地。这就是你命了。老板娘费了一片心机,若不帮他几年,赚过几千两银子,怎肯放你出门?你想脱了娼门,大娘就教你一个法子,凭你这样的才貌,等闲的人自然是近不得身,来的无非是达官世家,贵客豪门,也不算辱没你,这一来你可以风花雪月,趁着自己年少受用,二来也算帮了老板娘的忙,不负她将你救出了苦海,三来自己也好悄悄的积攒些私房银子,免得日后求人。过得十年五载,遇着个知心知意的好郎君,大家相亲相爱,你来给大娘说,大娘给你做媒,好生生,气派派的嫁过去,不让别人瞧轻,而且到时老板娘一高兴,说不定还要加送你一个大礼,姑娘,你说,这不是因祸得福的事么?”
她说这话,的确是合情合礼,像是处处替人家着想,到这里来的女子听了没有不动心的,她满以为这袁宝琴也断然逃不掉,却不想瞧着她依然道:“大娘,你真的不用再多费唇舌了,宝琴早就发过誓,这清白身躯只给将来的夫君一人,若是白玉有瑕,实在无颜苛活于人世。”
这时花婆子又急又气,变了脸色,冷笑着站了起来道:“好你个袁宝琴,老娘凭着这张嘴走南闯北,能说得嫦娥思春下凡,柳下惠夜闯闺房,弥勒佛寻死上吊,苦罗汉翩翩起舞,还从来没有撞过墙,没想到你这么不进油盐,好好好,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她说了这话,那神色便从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变成了啖心食肉的东海母夜叉,恶狠狠的道:“袁宝琴,你给老娘听清楚了,你到了这里,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你想知道老板娘会怎么对付你这种女人么?告诉你,她会找男人先来破了你的身子,你若还是不从,便要滴红烛,挨鞭抽,烧阴户,让你生不如死。”
袁宝琴听了,一脸凄惨的笑了起来,然后用淡然无畏的眼神望着花婆子道:“生不如死,也不过是个死,自家父被诬通番,我家遭受大难,我已经不想再活了,死了之后,就能在黄泉之下与我爹爹与三个哥哥两个兄弟见面了。”
那花婆子见她口口声声的一个“死”字,暗道:“这袁宝琴是将门之后,性子自然比普通女子要刚烈一些,我今日要是再强说,反而会适得其反,不如后退一步,用一个拖字诀,先饿她两天,等到她有气无力,奄奄一息之时,再来晓以利害,自然事半功倍。”
她一念至此,觉得身子也很是困倦,便道:“好,袁姑娘,老身今日就先告辞了,我的话你好好想想,明早我再来瞧你。”
花婆子一边说着,怕袁宝琴一时想不开嚼舌自杀,便过去依然将她的嘴用布团塞住,用棉被盖住她的身子,这才下楼而去。
任天弃在外面听她罗嗦,心中早就是一阵乱骂,要是下面那个被他敲晕了的汉子有人找他说话,那岂不一切都糟之糕也,因此一见到她离开房间,连忙撬窗进去到了那床前,见到袁宝琴正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害怕她叫出声来,轻轻道:“别叫,我是来救你的。”
那袁宝琴连忙点头,表示知道了,当下任天弃先取出了她口中的布团,然后用匕首挑断她浑身上下的绳索,也不多说话,快速的取下缠在身上的麻绳,到了窗前找了个粗大的窗梁栓好,然后垂了下去。
谁知他一回头,却见到那袁宝琴居然还在床上瞧着自己的双脚发呆,不由大气,一个箭步过去低促的道:“你还不走。”
这时那袁宝琴抬起头来,只见她肤白如雪,眉弯如柳,星眸如流,琼鼻樱唇,也是个极美的姑娘,容貌绝不会在那朱绛仙之下,而骨子里透着的那股端庄秀雅之气,更不是朱绛仙所能相比的。
任天弃已有天罗仙子在心中,对这样的美女也只是微微一愣。
袁宝琴露出凄怨而又焦急的神情望着他道:“我的腿被捆久啦,酸麻无力,根本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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