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冲到门口,看见露台上出现一个高大的男人,一度以为自己占了刹那的先机,不料那人并未停下来打开玻璃门,而是直接冲破玻璃,用手中的枪射向男孩。
莎兰德随即反击,又或者她本来就开枪了,她也不知道。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朝那个男人跑去,只知道自己用大到令人失去知觉的力量冲撞他,此时两人一起倒在方才男孩所在的圆桌旁边,她就压在他身上。她一秒也没犹豫就狠狠给了他一记头槌。
由于用力过猛,她整个头颅嗡嗡鸣响,起身时摇摇晃晃,房间在旋转,她的衣服上有血。又挨子弹了吗?她无暇细想。奥格斯人呢?桌边没人,只有一桌的铅笔、画、蜡笔和质数演算。他到底跑哪儿去了?她忽然听到冰箱旁边有唉哼声,没错,正是他,两膝屈起靠在胸前坐着,全身发抖。刚才想必是正巧来得及扑到地上。
莎兰德正想冲上前去,听到外头又有了令人担忧的声响,是人声和树枝的噼啪声。有其他人正在靠近,没时间了,他们得离开此处。她迅速在脑中想象一下四周地势后,奔向奥格斯,喝道:&ldo;我们走!&rdo;奥格斯没有动。莎兰德一把将他抱起,痛得脸都扭曲了。每个动作都痛。但他们就是得走,奥格斯想必也理解到这一点才会从她手中挣脱。于是她跃向圆桌,抓起计算机和奥格斯的外套后直奔露台,从躺在地上那个男人身边经过时,他颤颤晃晃地撑起身子,想去抓跟随在她身边的奥格斯的腿。
莎兰德本想杀了他,但念头一转只是狠踢他的喉咙和肚子,并将他的武器丢到一旁,然后带着奥格斯穿越露台,跑下陡峭岩坡。但是她蓦地想到了画。刚才没看到男孩已经画了多少,是不是应该回去拿?不行,其他人随时会到,他们得马上走。可是……那幅画也是一项武器,更是这番疯狂局面的起因。因此她将奥格斯和计算机留在岩棚上,这地方是她前一晚发现的,然后自己往回爬上斜坡,回到屋内在桌面翻找。一开始没看见,到处都只有那个混蛋卫斯曼的素描,和一排又一排的质数。
不过有了,找到了,只见棋盘方格与镜子上方已多出一个浅淡人像,额头上有一道清晰的疤痕,这时莎兰德轻而易举就认出来了。他正是在她眼前倒地不起、出声呻吟的男人。她连忙拿出手机拍照,传给包柏蓝斯基和茉迪,甚至还在纸张最上头匆匆写了一行字。但片刻过后她发觉自己做错了。
他们已经被包围。
莎兰德发送了两个字到他的三星手机,也同样传给了爱莉卡:&ldo;危急。&rdo;这几乎已无误解空间,莎兰德是不会让人误解的。不管布隆维斯特怎么看,这则信息都只可能有一种意思:她和奥格斯被发现了,最糟的是现在恐怕已经遭到攻击。经过史塔兹戈登码头时他将油门踩到底,一下便上了瓦姆多路。
他开的是全新的奥迪a8,艾德就坐在旁边。艾德沉着一张脸,偶尔在手机上发短信。布隆维斯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让他跟来‐‐或许是想看看这个人对莎兰德知道多少,又或者还有其他原因。说不定艾德可以派上用场。反正无论如何,情况都不会因为他而更糟。此时警方已获得通报,但他怀疑他们能否来得及迅速组成小队,尤其是他们对于信息不足一事仍抱有疑虑。爱莉卡一直是中心点,负责让所有人互相保持联系,也是唯一知道路线的人。不管能得到什么样的帮助,他都需要。
就快到丹维克桥了,艾德不知说了句什么,他没听到,他在想着其他事情。他想到安德雷‐‐他们把他怎么了?他为什么就不跟他去喝一杯呢?布隆维斯特试着再打一次电话给他,也试着打给莎兰德。但都没人接。
&ldo;你想知道我们对你那个黑客了解多少吗?&rdo;艾德问。
&ldo;好啊……有何不可?&rdo;
谁知这次还是没聊成。布隆维斯特的手机响了,是包柏蓝斯基。
&ldo;希望你明白事情过后我们得长谈一番,而且必定会涉及法律层面。&rdo;
&ldo;我听到了。&rdo;
&ldo;不过我打这通电话是要给你一些信息。我们知道莎兰德在四点二十二分还活着。她发短信给你是在这之前或之后?&rdo;
&ldo;之前,一定是之前。&rdo;
&ldo;好。&rdo;
&ldo;你怎么能这么确定时间?&rdo;
&ldo;她传来一样非常有意思的东西。是一幅画。麦可,我不得不说这超乎我们的期望。&rdo;
&ldo;这么说她让那孩子画出来了。&rdo;
&ldo;是啊。如果要拿这个当证物,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技术性的问题,也不知道聪明的辩方律师会提出什么样的抗辩,但依我之见,画里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凶手。栩栩如生得太不可思议了,还是同样地精准神奇。事实上,在纸张最底下还写了一个方程式,不知道与本案有无关联。不过我把孩子的画传给国际刑警组织了,如果他们的数据库里有这个人的档案,他就完了。&rdo;
&ldo;你也要把画发给媒体吗?&rdo;
&ldo;我们还没达成共识。&rdo;
&ldo;你们什么时候会到达现场?&rdo;
&ldo;会尽快……等一下!&rdo;
布隆维斯特可以听到背景里有电话响声,包柏蓝斯基去接了另一通电话,一两分钟后再回来时,只简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