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对战考验的是江北大营基础巡防是否严密、水军是否足够警醒,钟老将军和顾昀打了个很结实的基础,所以很容易就扛住了西洋军的狂轰滥炸。然而把这点基础底子打光,两军在实力相仿时,剩下的就要看主帅的经验和水平了。顾昀着实捏了把汗‐‐玄鹰将战报念给他一听,他就听出对方主帅排兵布阵手法老辣,是个千真万确的水战高手,就算是他本人亲自上阵,恐怕也得谨慎行事。玄鹰飞奔进来,回报最新动向:&ldo;西南方向有敌军落单舰队,雁王殿下调整了前锋路径,插刀而入。&rdo;顾昀心里&ldo;咯噔&rdo;一声,猛地站起来‐‐两军对阵时,主帅的血得热,心得冷,与那以勇为先的先锋不一样。经验不足的人如果杀红了眼,很容易就跟着一起热过去了。顾昀当机立断要毁约:&ldo;拿我的甲来,备马!&rdo;长庚这一战打得极其耗神,与京城的城墙守卫战又不同,那时候他所需顾虑的不过城墙上下的一亩三分地,又抱了必死之心,这一次他身后却是漫漫无边北半个江山与数万江北水师。两江水军以前不配鹰甲军种,鹰甲营成立时间比水军更短,动起手来不要说玄鹰,就是北大营的鹰都比他们容易指挥。而敌军以那近乎刀枪不入的海怪为中心,顶过了紧迫长庚的话音低而含混,哪怕贴着耳朵,顾昀也没听清,疑惑地偏头转向长庚,问道:&ldo;说什么?&rdo;长庚的目光从他那被琉璃镜遮住了一边的眼睛上刮过,周身力已竭,而血还在沸腾翻滚,热得口干舌燥,一瞬间很想当众搂过他来亲热个够,可是视线一扫,远远地看见了然大师那一张四大皆空的脸,顿时失笑着察觉自己忘形,默默地反省了片刻,放开顾昀的腰,拉起他的手,随着那虽然虚弱、但已经稳定下来的脉搏一点一点地平静着自己:&ldo;没什么‐‐我刚才看见信使往北去了,是送往京城的折子?&rdo;&ldo;是,&rdo;顾昀点点头,&ldo;这一次让朝廷出面主动派人和洋人接触,我们之前一直被动,这回应该有底气了。&rdo;长庚:&ldo;要和谈?&rdo;&ldo;不和,&rdo;顾昀淡淡地说道,&ldo;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况血债未偿,江南沃土给这群畜生占着,做梦都觉得恶心。&rdo;长庚立刻反应过来:&ldo;你是打算拖着他们,一点一点蚕食鲸吞。&rdo;一方面放出和谈信号,让已经力有不逮的敌人心存侥幸,给他们留出内部消耗的余地,一方面时而提出过分要求,时而制造小范围内的区域争端,慢慢逼退敌军战线,顺便在战中练兵,等到时机成熟、北边彻底准备好、年轻的江北水军成熟时,再一举南下。顾昀&ldo;嗯&rdo;了一声,任他拖着自己的手腕进了帅帐,伸手在长庚脸上抹了一把,笑道:&ldo;殿下,脸都花了。&rdo;长庚被他突如其来的温存酥没了半边的骨头,然而随即又警醒过来,总觉得他态度这么温柔准没好事。果然,顾昀坐在一边,反握住长庚的手,捏在掌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了一会后说道:&ldo;还有个事。&rdo;长庚高高地将一侧的眉梢挑了起来,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他。顾昀一只手托着长庚的手掌,另一只手盖在他的手背上,低头在那裂了小口的指尖上亲了一下:&ldo;我打算拖着他们,先去收拾了北方。&rdo;长庚:&ldo;你要赶回北疆?&rdo;顾昀点点头。长庚:&ldo;什么时候?&rdo;顾昀:&ldo;……很快。&rdo;顾昀说&ldo;很快&rdo;的意思,基本是指根据西洋敌军的动向和江北水军的损伤情况,随时动身,要是他今天感觉江北驻地的状态还行,就当天晚上走,还有需要他调整调动的,就连夜发令,第二天一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