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聊了很久,也回忆很多往事,好似回到从前,那些曾经年少花开的时光。
到了家已是深夜,父亲捧着本书又在灯下苦读。父亲是高度近视,眼睛有一千多度,大概博士伦至好的隐形眼镜也就能做到这个度数。
&ldo;您又在研究什么呢?&rdo;我边在书柜找寻着书边和父亲闲聊。
&ldo;按照命理说,咱家的房屋不是四方形,呈l形状,风水不好。房屋缺角,对女性身体不好。&rdo;父亲边看书边嘟囔着。
父亲退休之后开始研究周易八卦,研究命理学说,尤其是命理大师邵伟华、宋韶光、张金华的书,他基本是拜读过了。至此之后,父亲何日出行办何事更是讲究。
&ldo;您是说房屋缺角,那怎么办呢,咱们难道把这房卖了再换套房住?&rdo;我回应着父亲。
&ldo;搬家不是过家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房屋缺脚,也不是没有破解的办法。你要是周末有空,就陪我去琉璃厂淘点东西摆上。&rdo;看来父亲已有了破解之策。
琉璃厂是北京玩古玩的人常去的地方。卖古玩的人来自四面八方,条件好的有自己的店面,支着桌子铺上布,放上卖的东西。条件差一些的,在路两边地面上打地铺,把东西摆上去。有的人卖几十件上百件东西,有的人只卖十件左右。这个市场所卖藏品琳琅满目,五花八门。
一大清早起来,这里便是熙熙攘攘。曾经多是北京老爷子来这里转悠,看好了东西杀价。后来,喜欢文玩的年轻人多了起来,每到周末也有很多青年人来这里淘东西。通常还有很多外地人来这里走走瞧瞧,有穿着西服革履的、有穿着大褂子黑布鞋来的,这些人通常敢杀价,但也出手阔绰。有些摊主死不让价的,赶上运气好的可以一天赚一大笔钱。
&ldo;很多年前,喜欢古玩的人都会一大清早天未亮时去古玩店或旧货市场淘东西。各自都拿着小手电,弯着腰俯着身,循着摊位挨个筛东西。碰到看上眼的,拿小手电照来照去,看准了谈好价就出手,即便回家细打量时才知打眼了,也不能反悔。那时,对于玩古玩的人来说,只要辛苦些还是可以淘到货真价实、物有所值的玩意儿。&rdo;父亲边溜达着,边和我聊着天。
&ldo;听说现在是很难淘到珍品了,好的东西一般都是在行里易手,很难流到外边。是这样的吗?&rdo;我问父亲。
&ldo;因为行里人都清楚古玩的身世和来龙去脉,包括物件原来是哪位藏家的藏品,都了如指掌。所以,即便有些宝贝,少有人会在明面上摆着,大多在店里藏的深,寻常人通常是看不到也买不到。对于爱淘的玩家来说,乐趣也是少了许多。&rdo;父亲对这行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琉璃厂周边道路上总是有很多的人和车,熙熙攘攘,找个停车位都是比较难的事情。琳琅满目的店铺已是让人眼花缭乱,父亲却是乐此不疲,见到的店面是一定要里边走走看看。
老北京人爱聊天,不论是否买到可心的东西,父亲进了哪家店都会和店主聊一会儿,打听些古玩的出处,聊些文玩的乐趣,交流些收藏心得。对此不通的我只是一旁做陪衬,四处看看陈旧斑驳的各种玩意也蛮有乐趣。
出了一家店门,父亲正感叹着遇到了心爱之物又囊中羞涩,从拐角处走出一年轻人碰到了父亲,手里的瓷花瓶掉到地上摔碎了。
&ldo;这位大爷,您走道怎么不看路呀,把我的瓷花瓶打碎了。&rdo;年轻人拦住了父亲。
&ldo;小伙子,真对不起,我眼神不好疏忽了。&rdo;父亲连声道歉。
&ldo;这位小哥,走路可都是顺着右边走,我们已经快贴墙了,您右边那么宽的路为什么挤在左边走呢?&rdo;我因为跟父亲聊天,一时也没有太注意当时的情形,只是觉得这碰碎了花瓶也不该是父亲的全部责任。&ldo;我爸爸这么大的年龄了难免眼神不好,您这么年轻走路多少也该注意着点儿。&rdo;
&ldo;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把人家东西碰碎了还有理了?&rdo;小伙子突然声音高了八度,引得周围人停下脚步开始围观。
&ldo;你这孩子没规矩,咱碰碎了人家东西,你怎么还跟人家理论起来,别在这丢人现眼!&rdo;父亲回过头呵斥我一句。
&ldo;可是,咱们是正常走道没有去冲撞谁,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也不该是咱们全部的责任。&rdo;我也是不依不饶。
这时,从一旁胡同里又走来两个小伙子。&ldo;哥们,这丫头片子把我东西摔碎了还嘴硬。&rdo;年轻人跟两个小伙子嘟囔着。
&ldo;老爷子,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您这孩子不懂规矩,我们不和她计较。可这瓷花瓶是我们刚从店里花不少钱淘来的,您得赔我们点儿。不然,今儿谁都走不了。&rdo;两个小伙子边说边撸着袖子冒了根烟。
&ldo;您看,赔您多少合适呢?&rdo;父亲试探着问。
&ldo;看您年纪这么大了,我们也不忍心和您多要,一万吧。&rdo;小伙子不含糊地回答。
&ldo;一万?你们狮子大张口,一个现代的瓷瓶,哪值这么多钱。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讹人,我告诉你们,三百也不给。&rdo;小伙子不讲理的态度把我也彻底激怒了。
&ldo;没错,三百也不给。&rdo;听这声音好熟悉,回身一看竟然是白玲。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红色高跟鞋。一身蓝色的职业装,手里拿着个简约时尚手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