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张着眼睛好阵茫然,才想起自己是在一生楼里,从战争中捡了条命,却惨得也差不多半脚踏入阴曹地府。温柔的声音打破了狐狸的困惑,是守在床榻边的蓝澈:&ldo;再睡会儿吧,那样伤好的快些,药很快就煎好了。&rdo;在西域的三个月也是,回了京城也是。大美人一直陪在他左右,寸步不离,衣食绝不假以人手。初见全身刀伤剑上几十处,但命中要害的却是敌人的流箭,再胸口偏半寸,人也就没了。他痛苦的呼吸了下,皱眉问道:&ldo;我师父呢……怎么总不见他来看我?&rdo;没谁告诉初见穆子夜的事情,蓝澈淡淡微笑:&ldo;子夜说你没用,等病好了再爬去找他受罚。&rdo;很委屈的眨了眨眼睛,初见侧头抱怨:&ldo;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蛮夷那么多,怎么杀都杀不光……大爷又不是他,怎么都死不了。&rdo;蓝澈美丽的眼睛被这句话蒙上了层伤感,他没法想想莫初见知道实情后会怎么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是他最亲近最敬爱的人啊。大约休养了这么久伤没有那么惨了,初见忽然扶着蓝澈的手颤颤巍巍下床,哑着声音说:&ldo;我想去外面走走……梅花都开了吧?&rdo;蓝澈迟疑片刻,微微的点头。曾经熟悉的院落已经被白雪满满的覆盖,血红的梅开得正盛。初见轻皱着眉头衔起一只来,叹道:&ldo;哎,现在看到红色的东西就很不舒服。&rdo;蓝澈在旁微笑:&ldo;那就回去吧,你身体还未好。&rdo;初见强忍胃痛转身,却看到个意外的身影。是许久未见的韩夏笙,素衣袭地。他已经瘦到极限,斜斜地靠在亭边,那双大眼睛有些涣散,不知在想什么。狐狸一直以为小师父住在桃花山上面,便很意外的趔趄过去。夏笙闻音回神,微笑:&ldo;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去休息。&rdo;初见结巴:&ldo;你……一直在这儿?&rdo;夏笙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看向蓝澈,蓝澈拉过初见弯着眼眸说:&ldo;子夜不让他看你,你就老实点吧。&rdo;初见郁闷的皱起眉头:&ldo;我表现有这么差?&rdo;蓝澈只是笑,没再说话。夏笙虚弱的有些晕眩,他尴尬地说:&ldo;我……我去给子夜买茶叶,那个,你快回床躺着。&rdo;说完便急匆匆的走掉了。初见满脸狐疑:&ldo;夏笙和我师父吵架了?&rdo;蓝澈捏住他的脸教训:&ldo;少管闲事,先把伤养好再说。&rdo;几乎是从一生楼里逃出来的,夏笙没办法再去面对那些熟悉的人和事,若不是蓝澈不许他离开,恐怕夏笙早就找个地方了此残生。大家都说子夜死了,可是他相信不了。因为一旦相信,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振作。从西域回来以后,安然为子夜办了盛大的贵族葬礼,那时夏笙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真的也想去那个世界。可是他害怕,害怕子夜还活着,害怕他回来再也找不到自己。雪似乎下得更大了,把京城熟悉的街道铺成了纯粹的白色。夏笙穿着单薄的衣物,再看那些熟悉的景物,心里再也掩不住凄凉。原来他也不够勇敢。寒意渗进肌肤,他咳了两下,不愿病倒再添麻烦,初见已经够让人担心了。他很心不在焉的走进家有了年头的店铺,靠在门前阵阵晕眩。正在此时,旁边响起很熟悉的声音。说熟悉,也有好几年没有听到了。&ldo;夏笙……你怎么在这儿?&rdo;小韩慌张的回首,对上安然关切的目光,嘴却冻得不由自主的颤抖。明显是偷偷出宫来的,安然打扮的像个富家公子,只带了个小太监模样的少年在旁边,他失神的凝视了夏笙片刻,才想起什么似的把自己的狐裘脱下来,想给他披上。少年忍不住阻止:&ldo;皇……少,少爷,注意身体……&rdo;却被安然一个眼神弄得沉默了。夏笙淡淡的躲过他的手,适才发现这是个古玩店,怪不得。他微笑:&ldo;快过年了,随便走走,你……快些回家吧。&rdo;而后转身便要离开。安然着急的追了上去,在众目睽睽的大街上便拉住他的手问:&ldo;怎么这么憔悴,我让人送的东西都不记得吃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