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点点头,“你的确挺能骗人的。”
甘扬啧了一声,却也跟着轻轻笑起来。
丁之童静了静又开口,说:“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总想叫我辞职换工作吗?”
甘扬往事不堪回首地自嘲:“我后来反省过了,让你在挣钱和跟我过日子里做选择,是有多大脸啊?”
但丁之童没笑,整理着词句,简单却完整地把话说出来:“我当初非要干这一行,其实是为了还钱给我妈。她在纽约开了个旅行社,为了给我付康奈尔的学费,挪用了一笔税款,必须尽快还上。只有在大投行做分析师才能在一年里面挣到这点钱……”
甘扬看着她,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她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明明可以帮你的。
丁之童觉得,要是从前的他,一定会是这样的反应。但现在不会了,那种独自承担的动机和感觉,他是真的明白。正如曾经的她没办法把这件事对他坦白,但现在却可以做到了。
她顿了顿,把剩下的话说完:“也不是说一定不能跟你借钱,只是我自己可以做到,所以就不想让我们之间变成那种关系……我那个时候,是希望我们能够走得更远的。”
甘扬震动。
两个人重新遇到之后,他已经对她说了许多,但她告诉他的却很少。只是这一句话,从负两亿到现在,那段奥德赛般坎坷的经历,其实抵不过这一句话。
他曾无数次回忆他们在一起的那几个月,总觉得自己一次次地被她推开,一次次独自往来在从纽约到伊萨卡的高速公路上。还有毕业前夕的那一晚,他站在一堆打包好的行李中间,觉得自己折腾得好可怜。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付出更多的那一方,以为分手之后,她很快就会走出来。
如果,只是如果,他那个时候就知道。
当他补上这个条件,重新审视那一段过往,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许久,他没办法说话,只庆幸有夜色的遮掩。
丁之童也给了他这点时间,静静望着眼前逐渐稀疏下去的旧城的灯火。
其实,她也觉得神奇,两个人曾经离得那么近,自以为那么爱对方,但彼此之间的印象却是错的。
在她的眼中,康村的甘扬无忧无虑一望见底。而甘扬可能也一直觉得,她是爱得比较少的那一方,在那段感情里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
这的确就是当时的她故意营造出来的形象,因为害怕失去,甚至不敢好好地拥有。
但现在,她已经完全不同了。
“hello,丁直筒。”身边的人终又开口,夜风中,声音带着些微的沙哑。
丁之童转头过去,托腮看着他。这是他在“墨契”上给她发来的第一句话,是要重新开始的意思。
她知道他在等着她回答:hello,阿甘。但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