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婚车,请新娘移步,谁料新郎在车外叩问半晌,车内新娘一声不吭。
一旁围观的宾客们交头接耳,新郎脸色忽青忽白,一把掀开车帘,却见婚车内空空如也,新娘没了踪影。
这第一起案件刚发生时,没人料想到要惊动道门仙长。因为大部分知晓此事的人都根本没往妖鬼作祟的方面想,只以为新娘逃婚。
新娘父母亲眷一口咬定他们亲自送女儿上了婚车,护卫们一口咬定中途根本没停过车,陪嫁侍女们说新娘起初在车里还哭了,谁都说不清新娘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对于新娘家人的说辞,新郎家中根本不信。毕竟虞州虽然鬼祟较多,但寻常百姓平平淡淡过日子,也很难碰见这类意外。新郎家认定新娘是和人逃婚了,觉得新娘家人满口胡言推搪责任,两家大吵一架不欢而散,结亲不成反结仇。
新娘父母去官府报了案,声称女儿可能是被歹人掳掠。尽管新娘父母心中焦急,然而燕城说大不大说小也真的不小,官府忙碌,于是这件案子就拖延下来,迟迟没人过问。有的人还在心中猜测,认定这是新娘父母装模作样,想通过报案来遮自家女儿跟人私奔的丑事。
第二起案子则发生在第一起案件的十天之后,这次出事的新娘甚至都没出燕城城门,只是从城南嫁到城北。新娘一大早梳妆打扮含泪拜别父母,上了婚车放下车帘,等到婚车停稳新郎叩问时,车中照旧无人应答,车帘一掀人人变色,车内空空荡荡,新娘没了。
这一位失踪的新娘和新郎乃是姑表兄妹,从小青梅竹马长大,早早订了婚约。第一起新娘失踪案里,不少人猜测新娘私奔逃婚,但到了第二起新娘失踪案,所有知道的人都说这对新人从小感情就好,新娘根本不可能逃婚。
不但这位新娘家中焦急,新郎家里也急得要命。双方匆匆忙忙找了一圈,一起去官府报案。浩浩荡荡一群人来到官府,惊动了燕城太守,下面的文吏一翻卷宗,立刻想起来十天前还有一桩案子,同样是新娘在出嫁的路上丢了。
两桩案子案情相近,都是新娘不翼而飞,随行人员毫无察觉,陪嫁的珍贵物品一样没丢,官府当即决定并案来查。
正在官府忙着查案时,第三位新娘又失踪了。
连续三位新娘失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流言四起到处传播。有人猜测凶手专在新娘出嫁的路上偷盗新娘,分文不取只要人,说明城中很可能潜伏了一个采花大盗;还有人觉得新娘失踪的实在诡异,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很可能偷盗新娘的不是人,而是妖鬼作祟;没几天又生出了很恶毒的流言,说新娘失踪是寻仇报复,这三位新娘本人或是她们的父母家眷很可能在外做下恶事得罪了人,才导致惹火烧身新娘丢失。
这些纷乱谣言对于新娘父母来说实在诛心,好端端养大的女儿一朝丢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本来就日夜难安悲痛不已,如今外面还传了各色谣言,有的造谣女儿偷人,有的造谣自己家里作恶多端遭了报应。每一句传到新娘父母耳中的谣言都像是扎在他们身上的刀,尤其是第二位新娘的父母,又气又痛当即病倒。
连续三位新娘失踪,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燕城百姓算是被吓住了,但满城百姓总不能一辈子不办婚事。沉寂数日之后,燕城中又有了两户人家成婚,因为怕出事,特意办的很低调,连陪嫁都没大张旗鼓地送过去,只备了辆样式低调的婚车,准备先把婚事安全办完,以后再慢慢弥补。>>
事实证明,侥幸心理不可取。
事已至此,什么采花贼什么私奔的流言都不见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弄走四个新娘,除了非人之物作祟找不到其他缘故。第四位新娘丢失的案子报到官府时,太守二话不说,直接命人前去虞州分殿求援。
但不巧的是,这个时候虞州西边发生瘟疫,虞州分殿把能出动的所有人手派到西边去协助官府解决瘟疫,分殿里积压了许多任务,几位平日坐镇分殿的长老都亲自出马。燕城的新娘失踪案无论从数量还是情况上都属于紧急程度较为靠后的那一种,一时半会实在挤不出人手过去处理了。
燕城太守急的头发都白了,他的小女儿见父亲发愁,决定为父亲和城中百姓出一份力,于是向父亲提议,那个劫走新娘的不管是人是鬼,只要把它钓出来就能想办法处理,她愿意扮成新娘举办一场假婚礼引蛇出洞,请父亲派遣精锐在旁边保护,把劫走新娘的凶手抓获。
这作祟的八成是鬼祟等非人之物,岂是寻常人能对付的?太守当然不愿意让女儿去冒险,一口拒绝。
但小女儿却很坚定,对父亲说:“城中百姓怨声载道担惊受怕,我身为燕城太守的女儿,不耕不织锦衣玉食,不夺百姓从何得之?平日里受到百姓的供养,现在能为百姓出一份力,是我的荣幸啊,怎么能因为危险就逃避呢?”
燕城太守依然不同意,对女儿说:“如果这些案件是人为的,我自信麾下精锐足以保护你的安全,但现在这是非人之物作祟,我派出再多精锐,又怎能在妖鬼的手下保全你呢?”
父女二人僵持一阵,谁都无法说服对方。太守整日严防死守,生怕女儿胆大包天,真的去假扮新娘,更重要的是城中人心惶惶,于是太守动用了自己能联系到的所有人脉,打听到虞州分殿想将一部分案件送去道殿请求协助,连忙一竿子把小女儿支出家门,让小女儿亲自带着护卫赶去虞州分殿,请求分殿尽快派人来查案。
一番活动之下,燕城新娘失踪案作为第一批送往道殿的任务,出现在了天机阁中。
“丢失新娘?”江雪溪微微沉吟,“妖魔一般不会刻意挑选新娘这样具有特殊身份的人,多半是鬼祟。”
景昀点头:“天机阁给出的初步分析也这么认为。”
师兄妹二人御剑疾飞,终于在三日之后抵达了燕城。
二人都熟读道殿中各类典籍卷宗,类似的案件见过一些。路上商讨出几种可能,入城直奔太守府,报上道殿弟子的名号。
守卫入内通传,不久又出来,身后跟着太守的小女儿,那少女冲着景昀和江雪溪行了个礼,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又请景昀和江雪溪进去。
太守姓褚,他的小女儿闺名信芳,取‘苟余情其信芳’之意。褚信芳一边引着二人往里走,一边很是抱歉地道:“二位仙长先到家父书房里喝茶,家父稍后就来。”
景昀问:“褚太守在忙?”
褚信芳会错了意,以为景昀觉得太守怠慢,连忙道:“父亲断然没有怠慢二位仙长之意,只是今日有人……”
她话还没说完,变故陡生,脚步声、嚎哭声纷乱地传来,褚信芳甚至来不及多说半个字,只见一个钗乱鬓横的妇人匆匆转过墙角奔来,扑通一声跌跪在了景昀与江雪溪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