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发抖,回头看斜倚在榻上的忽罕邪——毫无戒备,呼吸沉静地睡着。我只要对着他的脖颈这样一刀刺下去,他的鲜血就会喷射出来,而他不会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只要这样一刀,一刀就好。
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横冲直撞,我无法想象如果月氏和匈奴当真联手南下齐国,那我的齐国到底会便变成什么样子?我嫁来月氏又有什么意义?
可我杀了忽罕邪,齐国就什么威胁都没有了吗?西蠡王不是威胁吗?他若继位,还会像忽罕邪这般,迁就我,疼惜我吗?
忽罕邪,真的是疼惜我的吗?
我收起匕首,抹了把面上的泪,走到忽罕邪身边,他睡得极熟,浑然不知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人,方才想直接杀了他。
我替他褪去衣服,盖好被子,伏在他身上,抚摸着我微微隆起的小腹。忽罕邪强有力的心跳就在耳边,我的眼泪无法遏制地落了下来——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
桑歌又来找我了,被我逼着学了近十天的汉字,她终于忍受不了,说什么都要拉我去草场上骑着马溜一圈。
我挣开她牵着我的手,摇头拒绝。
桑歌没好气道:“你为什么就是不去呢?说好的和睦相处,你反悔了?”
我不说话,回身就往书架走去。
桑歌不由分说地拉住我的手就往外拖:“今天你不走也得走!必须陪我去骑马!”
我被拉出帐子,阿雅就站在边上,我瞧了她一眼,阿雅也望着我,对我恭敬行礼。
“大阏氏,妾身真的不会……”
“哎呀,我知道,你不会骑马,所以我教你呀。”桑歌笑得开怀,她朝着下人招招手,“去,把我黑羽牵来。”
那匹马是自那日生辰后,忽罕邪赏赐给桑歌的。健硕高大,鬃毛黑亮丰茂,据说能够日行千里,不知疲倦。
桑歌牵着缰绳,让我坐上去。我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她拖着我的背,兴奋道:“快上去呀,这匹马我都没怎么骑过呢!”
桑歌俨然一副小孩子的模样,有什么好东西都不藏着掖着,就爱与人分享。大婚当夜的礼物是如此,如今教我骑马亦是如此。她向我伸出手:“来吧,把手给我,我扶你上去,你别怕。”
我扶着马鞍,有些不忍心。
“快啊,把手给我。”她在再次将手递到我面前。
我深吸一口气,扶着她的手坐上了马背。
“你记得扶好马鞍。”她嘱咐道。
桑歌牵着黑羽陪我沿着山坡的脊线一直走,她回头看我:“怎么样?也不是很难,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