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好像缺了一块。
窗户留了半扇未关,远处墨蓝的天空之上,轰然作响,现出一条巨大的银色蜈蚣。
许是今夜的风雨交加,勾着他,在梦中重现旧事。
顾轻侯下了床,未去关那半扇刮风进雨的窗,倒是在窗前站住,向窗外望了一阵。
他出了一会神,便向书房走去,反正也无睡意,不如看看折子。
今上年方六岁,字还没认全。早前朝中大事顾轻侯会请太后合议,小事一概自己做主。未曾想太后听政一年便薨逝,如今大事小情皆由他一人操持。
他一手执天子专用的朱砂红笔,一手摸上案前小臂高的奏折堆,眼光却旁落,落在案上一本红封折子。
红封折子与其他奏折不同,专放在一处,自个儿静静地躺着。
他摸在奏折堆上的手停住,向前拈起红折子,在灯光下打开。
白纸荧荧,列满墨迹,目之所及,全是各个龙子凤孙的姓名。
其中,怀王和平王两处已被画上红圈,顾轻侯的朱砂红笔落在其下的怀王孙上,他的眼眸转动,一边思索,一边用红笔在名字旁轻轻点了一个红点。
若想要顾家安稳,这折上的姓名要全画上红圈才好。
他的指尖在纸上游动,向上到最顶端处,停下不动了。
诸王孙之上,排在第一的正是荣王的名字,映鹤。
指尖在那处顿了顿,他的眼神淡淡的,将折子轻轻合上。
伏案批阅到晨曦微露,又是一个乏累无趣的夜。
顾轻侯捏捏酸疼的脖颈,洗漱用饭,收拾完毕上轿出门,还未走到仪门处,轿外传来人的跑动声。
他的三弟,小名笑歌,一见他的轿舆,带着贴身小厮,紧跑慢跑跑到近前来。
顾三爷也不用人禀告,隔着车板车帘,腆着脸直接向车内笑道:“二哥,云川那边来了密信,怀王封地的官员联名写了折子,痛陈怀王孙几项罪状——这信紧赶慢赶,跑死了两匹马呢。”
顾轻侯在车内闭目养神,没下车,没出声。
顾三爷揣度着,将密信递进锦帘中,车内人接了过去。
顾轻侯随意瞄了两眼那信,密密的一页纸,除了附着的官员名单,便是列数怀王孙在封地欺男霸女,附着怀王谋反等几项大罪,条条致死。
他将信轻轻一甩,送了出去。
车外的顾三爷面上是掩不住的高兴,他悄悄凑近车身,笑道:“前几日,从御史到大理寺,各位大人都上门来寻我,他们倒是都灵透的很,主动提起这怀王孙之事……”
他附在车身上叽叽喳喳说了半日,车内的顾轻侯沉沉地闭着双目,不知是否在听。
待他说完,车内传来淡淡的一句,“你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