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传甲抽了抽嘴角:&ldo;……&rdo;少爷,就算不解释也不要紧,真的!饴糖回房换了件浅色系的蓝衣服,白底蓝花的裙子,梳着包包头,浅蓝的绢花牢牢贴着包子头,末端垂下两条同色系的丝带,看着特别可爱。捧着一束鲜嫩的大葱,饴糖穿过主院来到西院的厨房,一进去,就看到于薇和于翔夫妇正在忙碌着客人们的早餐和点心,翡翠蒸饺,鲜蔬粥,脆皮糕等等。将手中的大葱放到桌面上,饴糖便挽起袖管帮着一起做早点,这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没一会儿上午过去,中午来临。中午也是个忙碌的时间点,来往客人特别多。于氏夫妇和白梅四姐妹开始大展身手,一桌又一桌的菜肴,只要是客人点的,他们就没有做不出来,这也是灵福馆为何至今总会有很多人点些听着好听,看着好看的食物。忙碌完中午,一过午后,大家就有了休息的空档,一群人除了守在前面的柳翁,陪着柳翁的柳小幺,喜欢找柳翁聊天的桦沬,必须守在门口迎客的萝卜和守在厅里的于扬外,其余的都冲回主院去休息了。李寻欢喜欢坐在厅堂底楼的雅间观察雅间外那些来往之人的一举一动,偶尔无聊时会拿出自己的小刀刻他的木雕。今天,他恰好有空可以刻一刻他那未完成的木雕。他刻的是女人的小象,手中的小刀刀锋薄而锋锐,在他纯熟的手法下,渐渐有了它该有的轮廓。李寻欢之前是准备刻林诗音的,哪只如今重新拿出来刻,所刻之人已不是他心中曾经的挚爱,而是那个与他认识不久,却带给他一次次意外的饴糖。包子头,对襟齐胸襦裙,梅花发饰……这个形象倒是有点儿像他家里的仕女石雕。一想到家这个词,李寻欢心里就有说不出的苦涩,现在的他哪里还有家?把老宅都赠予了林诗音,他还哪有家可回?就在这时,雅间外头传来了萝卜那略带惊喜的声音,紧接着就听他对里头的于扬吼道:&ldo;于扬,快去叫饴糖他们,说白雪姐带大李子回娘家了!!&rdo;那声音特别中气十足。听到他说的大李子三个字,李寻欢禁不住好奇,放下手中木雕,起身走出雅间。刚走出去,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印入他的眼帘,那是一个丰姿俊朗的青年,一头长发由一顶银冠束起,青衫长袍衬出他一生的书卷味,他站在大门前,手一直搀扶着一名白衣女子,女子面容姣好,高挺的鼻梁,柳叶弯弯的眉,微微往上翘起的唇,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清冷味。扶着白衣女子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李寻欢的大哥,李修文。没一会儿,灵福馆的人都跑出来了,他们高兴地围着白雪和李修文转来转去,那么久的日子没见,他们自然是非常高兴的。饴糖嘴巴里叼着一个大包子,她看了眼嘴角含笑的大李子,对白雪道:&ldo;你跟大李子准备啥时候成亲?&rdo;白雪挑了挑眉,道:&ldo;今日。&rdo;李修文:&ldo;……&rdo;难道不该向他这个当事人之一询问下愿意不愿意?饴糖咬着包子,竖起拇指道:&ldo;好叻,我们马上给你举办,包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大李子。&rdo;李修文:&ldo;……&rdo;有必要那么急吗?正常不是该选个好日子的吗?他们这边说的话,热闹的模样,李寻欢根本连一个字也没有听见,一个表情也没看见。也不知怎的,在这种时候,他的思绪竟然落入回忆中,许多尘封于记忆中的事,此刻又全都想起来了。李寻欢还记得那天是十五,他替龙啸云和林诗音操办着婚事,顺便托人再去请他大哥李修文过来。那天,天正晴朗,林诗音在厢房里试着龙啸云送来的婚服,而他则在前厅嘱咐着下人们一些事。记得,当时,仆人匆匆送来一封信,信是他大哥寄来的,信里的内容无不是骂他混账的话。李修文会骂他也不为过,在将请柬上送过去时,他将一封信夹在请柬里头,写了很多话,其中也将他将李园赠予林诗音为嫁妆的意愿一并写了。李寻欢知道,若是李修文看到那封信,定会气得恨不得揍他一顿,可就算如此,他也还是会那么做的。他欠林诗音的,终究是要还的。面色有些凄然,李寻欢不敢上前,他怕见到自己的大哥。嘴角扯了扯,李寻欢低头盯着自己的脚,独自咀嚼着心里头的那份苦涩。耳边忽然响起饴糖的声音。&ldo;小李子,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呢?&rdo;那么近,似乎就在耳畔。猛地抬起头,只见饴糖站在他面前,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有着对他的担忧之色。&ldo;你,没事吧?&rdo;李寻欢摇了摇头,道:&ldo;我没事。&rdo;饴糖伸出手探上他的额头,道:&ldo;你在冒汗,是不是生病了?&rdo;李寻欢张口想接着说没事时,一直站在门口,搀着白雪的李修文朝他走了过来,青衫衣袍的俊秀文士来到他面前,淡淡道:&ldo;寻欢。&rdo;身体一颤,李寻欢勉强笑道:&ldo;大哥,你好。&rdo;面前的人是他的大哥,不是口上说说的兄长,是真正与他血浓于水,一个父母的兄长。李修文微皱眉头,面前青年真的是他那个意气风发,惊才艳绝的弟弟?曾几何时,他是那般耀眼。是什么将他最得意的弟弟打磨成如今憔悴的模样?伸出手,拍了拍李寻欢的肩膀,李修文这个做大哥的心里是苦闷不已。多少年了?是一年还是两年?差不多也有两年自己没见过他了。在青年荒唐两年的时间里,他是恨得不愿意去见他的。在青年寄出一封请柬和书信,里头写着他的打算和他为何会荒唐两年的理由时,他更是又气又心疼。他的弟弟总是替别人想。&ldo;你真当自己是神佛吗?&rdo;李寻欢苦笑着,没有说话。饴糖看了看李修文,又看了看李寻欢,蓦地来了一句,道:&ldo;小李子不是神佛,是圣父。&rdo;李寻欢:&ldo;……&rdo;该有的悲伤气氛被饴糖毁得一点渣都不剩了。李修文:&ldo;……&rdo;这丫头哪儿冒出来的?难道是派来专门毁气氛的吗?白雪缓缓走过来,抬起纤细手掌直接拍上饴糖的后脑勺,道:&ldo;别犯二。&rdo;捂着后脑勺,饴糖努了努嘴巴,道:&ldo;才不是二呢!小李子明明是圣父,怎么就变神佛了呢?再说了,又不是我一个人那么认为的,大家都那么认为。&rdo;白雪抽了抽嘴角,看向身后也跟着一起过来的众人。只见大家伙一致的点了点头,附和着饴糖的话。李寻欢:&ldo;……&rdo;这还能愉快地一起工作吗?一伙人杵在雅间外,还挺显眼的,为了不影响生意,也不被围观着,顺便给大家伙放个大半天的假期一起叙个旧,饴糖让萝卜把灵福馆的门给关了。当路过灵福馆想休憩的商旅们在看到灵福馆门口高高挂起的暂停营业字样后,一个个都露出了&lso;逗我吧&rso;的表情,而已经入住灵福馆的客人们则蛋疼地窝在各自的厢房里啃着他们自备的干粮→_→是夜,白雪与李修文自然是没有成功成亲。他们俩,一个被饴糖他们拉走去聊天,一个则与李寻欢坐在主院的亭子里对月饮酒,聊些这两年里发生的事。李修文端着酒杯,瞧了眼自己的弟弟,轻叹道:&ldo;既然不舍得,又何必那么做呢?&rdo;李寻欢苦笑道:&ldo;龙大哥是恩人。&rdo;李修文皱眉道:&ldo;报恩不是你这样报的。&rdo;有恩必报是正确,但却不该用那样的方式来报恩。李寻欢抬起头仰望着头顶的月亮,慢悠悠道:&ldo;大哥,我……别无他法。&rdo;他不是没想过用其他法子来报恩,可龙啸云当时的情况不允许他多思虑。&ldo;大哥,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rdo;他笑,那张还年轻的脸上染上了些许沧桑,让李修文替他这个弟弟难受。如果那天他没有书信让李寻欢过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一系列的事了?☆、第十六回李修文和白雪没有立刻离开灵福馆,相反他们准备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出关一次,李修文自是不打算早早回关内的,再者他的弟弟也在这里。向圣上请了个长假出来散散心本就不是件易事,既然出来了,他自是要好好把握机会的。兄弟二人坐在雅间小谈,谈及当年李寻欢弃官归隐之事,李修文冷笑道:&ldo;自你离开朝廷后,那胡云翼也没好过到哪里去。&rdo;胡云翼是当今御史,长得纤秀文弱,但性子果断,与李寻欢的关系不是很好。李寻欢喜欢自由自在的江湖,所交往之人都是些江湖中人,这看在胡云翼眼里就是异类,身在官府却与那些匪类有所交往,可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在四年前,他一本文书,上奏当今圣上,说李寻欢身在官府,却到处结交江湖匪类之类对李寻欢特别不利的话。因为这件事,李寻欢打定主意,离开了朝廷。李寻欢笑了笑道:&ldo;我并不怪他,若不是他,我也不会打定主意离开朝堂。&rdo;比起以前与那些阿谀奉承的人交往,他倒挺喜欢现在的生活,自由自在,毫无拘束。李修文轻叹道:&ldo;若非你早有退离朝堂的打算,胡云翼那般弹劾你,我真的没打算放过他。&rdo;李寻欢端起面前的酒杯,小酌了一口,道:&ldo;那我还真庆幸自己是自愿辞官,否则胡云翼的下场可就……&rdo;李修文在官场上的手段比较铁血,与他的长相呈反比,不然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被委任刑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