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兰心见马富贵出现,一下子忘记了哭泣,惊惧地瞪大眼睛,马上跑出了主院。眼见糟心女儿离开,马富贵连忙对李寻欢和饴糖抱拳,道:&ldo;真是对不住,让二位见笑了。&rdo;饴糖扭头看向马富贵甜甜一笑,道:&ldo;下回别把熊孩子带出来吓人哈,小马。&rdo;马富贵:&ldo;……&rdo;这辈子叫他小马的估计也就灵福馆的当家饴糖老板了。抽了抽嘴角,马富贵忙不迭地点头道:&ldo;放心,绝对没有下回!&rdo;说完,也不敢多留,拱手转而离开了主院。待他们父女两离开,躲在外头看戏的人自然也安安静静地离开了。主要人物都走了,他们还看个屁啊!饴糖因笑两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线,她看着那一溜串的黑影,嘴角抑制不住地抽了下。这看戏的人还挺多的,不过有那么好看吗?不就是打击小姑娘让她得以从妄想中清醒的戏码吗?好吧,其实也没怎么清醒,那姑娘的脑子估计一时间也无法清醒。李寻欢对还在边上的阿飞和清源,轻轻道:&ldo;阿飞,源儿你们去你们师傅那边吧,我和你们娘亲有事需要好好谈谈。&rdo;两小的互看一眼,马上应了声跑出主院去前头找他们的师父去了。被抱着的饴糖全身僵硬,她挣扎着想跳出李寻欢的怀抱,但却被李寻欢桎梏得死死的。&ldo;那个……小李子,咱们有话好商量……&rdo;赔笑似乎并不怎么有用,李寻欢的唇勾起一似笑非笑的弧度,慢悠悠道:&ldo;咱们回房慢慢商量吧。&rdo;饴糖:&ldo;……&rdo;阿飞在练字,一张脸严肃极了。红绫坐在他边上,静静地看着他。平日里大多是李寻欢教两个孩子认字练字,偶尔是由虚清和红绫分别教。修长好看的手指在巍字上,圆润的指甲修饰整齐,红绫对阿飞轻声念道:&ldo;这个呢是巍字,颤巍巍的巍。&rdo;红绫或许不像学富五车的李寻欢那般,但她却教得认真用心,这也是为什么阿飞很听红绫的话。在阿飞的过去当中,陪伴他的女忄生只有生母一人,如今母亲已不在,那个温柔却又不失严厉的女人已从他的生活中消失。现在的母亲饴糖与生母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温柔优雅,后者活泼开朗,那是完全相反的存在。原以为,这世间的女子大多是该像生母那般温柔的,可来到灵福馆后,他却发现自己错了,女孩子的性格是万般多样,毫无相同的。瞄了眼红绫,阿飞认认真真地写着巍这个字。在阿飞的眼中,红绫也是不一样的女孩子,她看着温柔,实则内里倔强,偶尔也会透着小女儿家的任性。&ldo;红绫。&rdo;写完巍字,阿飞突然开口道。红绫看着阿飞,笑问:&ldo;怎么了?&rdo;放下手中毛笔,阿飞看向红绫,认真地问道:&ldo;你几岁了?&rdo;&ldo;啊?&rdo;眼睛睁大,红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或许是没想到阿飞竟然会突然问她的年龄。阿飞道:&ldo;你看着不过比我大四五岁,但我知道,你年龄很大了。&rdo;红绫一怔,半晌,轻笑道:&ldo;你这孩子一向聪慧,怎么,是不是……害怕了?&rdo;阿飞摇头,道:&ldo;我不怕,你们比外头那些所谓的人要和善多了。&rdo;说到这,他的表情略微带了点纠结之意。&ldo;就是,就是比较在意,你……到底几岁了?&rdo;红绫笑道:&ldo;我啊在红雅和白雪姐姐她们当中年龄最小,今年……唔,也就二百三十二岁而已。&rdo;阿飞:&ldo;……&rdo;比他爷爷的爷爷年龄还大。&ldo;那,那母亲呢?母亲几岁了?&rdo;阿飞小声地问道。红绫想了想,摇头道:&ldo;我也不知饴糖几岁了,只知道她是我们当中寿数最大的一个,我记得她以前说过,从夏末起,她就没怎么算过自己到底几岁了。&rdo;阿飞的眉毛一跳。&ldo;夏末?&rdo;红绫道:&ldo;夏王朝被商朝灭前。&rdo;阿飞:&ldo;……&rdo;这个都已经是千年老妖了吧!?&ldo;怎么,你介意我们的年龄?&rdo;&ldo;不是,只是单纯好奇,没想到……她那么大岁数了。&rdo;说着,阿飞的嘴角狠狠抽了抽。&ldo;父亲他……他知道吗?&rdo;红绫吃吃笑道:&ldo;你都知道了,小李子怎会不知道?他啊,怎么说也是皇帝老儿亲自点的探花郎,学富五车,惊才艳绝,若不是他当年辞官,现如今怎么也是堂堂有名的京城大官哦~&rdo;阿飞听得出神,他实在想不到他那个便宜爹竟然曾是一个官老爷。&ldo;那为什么他会辞官呢?&rdo;阿飞有些好奇李寻欢辞官的原因。阿飞的问题让红绫有些出神,半晌,她伸手揉了揉阿飞的脑袋,无奈道:&ldo;我虽不懂官场之道,但也看得出来,小李子自从为官后就没开心过。饴糖说,官场险恶,远比江湖肮脏多了,再者伴君如伴虎,一个不慎就会掉脑袋,甚至连家里人都会被牵连进去。对小李子来说,与其天天绞尽脑汁地与官场中人打交道的,不如当个自由点的江湖人,起码可以多些没心没肺。&rdo;阿飞听了红绫的话,思索了一番,道:&ldo;这世上哪有不肮脏的地方?官场险恶,江湖就不险恶吗?无论哪边,唯有双手沾满鲜血才能爬得更高!将来,我若要成为一个有名的人,势必要杀死或是打败更多有名气的人。&rdo;阿飞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着森冷的寒意以及一丝很浅的嗜血。就算他年纪尚小,也不可否认阿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兴许与经历有关,他所看所知所想都是寻常人不知的。伸手揉了揉阿飞的脑袋,红绫道:&ldo;阿飞,记住了,不管你以后爬得多高,站在多少人的尸体上成为一个名动天下的人,这里,灵福馆都是你的家。假如有一天,你觉得走太远,或是走太累了,就回来,我们大家会一直在这里的。&rdo;说完,她顿了下,接着又道:&ldo;你啊,总喜欢逞强,偶尔也要学会依靠我们,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有依靠你的时候。&rdo;&ldo;痛苦也好,悲伤也好,我,我们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你绝对不是一个人。&rdo;&ldo;阿飞,不需要快快长大,像清源一样,多向我们撒娇吧。&rdo;☆、第三十回灵福馆日常一如既往,接待客人,聊聊八卦,嗑嗑瓜子,日子过得可逍遥了。一晃眼,数年过去,阿飞和清源从孩子长成了少年。在阿飞十七岁,清源十五岁的这一年,灵福馆出了件大事。回关内置办货物的红雅和白蕊在回程路上受人袭击,若非铁传甲机警,他们三人就该折在路上了。逃回来的半途中,红雅因伤势过重,灵体受损,化为一株小小的红梅。将红雅小心藏在衣袖里,铁传甲驾着马车,风尘仆仆地赶回了灵福馆。彼时,阿飞外出游历三年。彼时,清源正在青云观修行。萝卜在看到受伤的白蕊和化为原形的红雅时吓了一跳,他连忙掩护两人避开馆子里的客人让她们俩回了后头的主院。铁传甲伤得也是重,不过对方显然不是来找他麻烦的,因此他受的伤都避开了要害。就算身上最触目惊心的伤口,左肩至后腰,一道皮肉翻卷的深红伤痕划下,也只是皮面伤口,并未伤筋动骨。红雅损了灵体,化为红梅安静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柳翁本为木,被萝卜拖来后连忙施以回复之术,帮助红雅堪堪恢复人形。可这也只是治标,完全不治本,红雅要想完全康复,须得汲取天地灵气,安心休养数月。白蕊捂着受伤的手臂,清丽的面容升起一丝冷意,她咬牙道:&ldo;一定是修士!那个王八蛋长得人模人样的,手段可卑鄙了!一上来话都不说,直接就开打,怎么看都是就是一个入了魔的魔修!&rdo;饴糖坐在屋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被魔修攻击,数年来这还是头一遭。道修和魔修若非脑子坏了,基本上不会主动袭击妖灵怪精,这回竟会主动袭击他们,看来事情并不简单。&ldo;喜鹊。&rdo;&ldo;在。&rdo;被叫了名,站在门口的喜鹊连忙走了进来。&ldo;我写封信给虚清,你和桦沬让你们那些朋友帮忙送过去。&rdo;饴糖口中的喜鹊和桦沬的朋友其实就是那些飞禽一类。桦沬和喜鹊在这方圆千里算得上是飞禽一类的王,起码附近的飞禽中真没有一只有修为的。&ldo;放心吧,我一定会让它们把信安然送往青云观的。&rdo;拍拍胸脯,喜鹊保证她一定让她的小伙伴们完成任务。斜对面的房间里,铁传甲坐在床头,身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李寻欢坐在床对面的圆凳上,沉着脸思寻着铁传甲所说经过。半晌,他冷冷道:&ldo;想来灵福馆近日不大安全。&rdo;铁传甲垂下头,就像一座石雕般,动也不动一下,明明伤口该是很疼的。&ldo;躺下歇息吧,别紧绷着。&rdo;李寻欢望着他,阴沉的脸缓和了许多。铁传甲道:&ldo;少爷,你和我都只是普通人。&rdo;李寻欢淡淡笑道:&ldo;数年过去,我自是晓得的。&rdo;饴糖和灵福馆的人都非人类,早在最初接触的那一年里就已清楚明了,更何况他恢复所有记忆,饴糖和其他人是不是人类对他来说,似乎并没那么重要。在灵福馆的这几年里,他过得很幸福美满,比在当年爹娘健在时的李园还要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