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褚致远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我?开玩笑的。”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呼一吸清晰可闻,褚书颜尴尬地立在床边,指了指门外?,“我?去次卧睡觉了,你好好休息吧。”褚致远放下手机,目光微转,“次卧床没铺,一直没人用,被子被刘姨收起来了。”“那我?去铺。”“别麻烦了,四件套和被子都放在了顶层。”33米的层高?,需要爬到顶层把床品拿下来,而首先要做的是,到楼下把梯子搬上来,再爬上去拿四件套和被子,最后套上四件套,想想就麻烦得很。心机boy,套路她?一套一套的,生病了脑子还在呢。今晚那么真诚,褚书颜差点?被他唬住了,忘记了他本来就很心机。褚书颜推后两步,靠在墙边,幽幽地望着他,“褚致远,你真的,套路人的花招一个接一个,谁能抵挡得住?”褚致远笑笑,“你啊,你看?你就不为?所动。”既来之,则安之,褚书颜绕到床里侧,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我?那是认清了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迷惑我?没用。”褚致远拉开抽屉,拿出一副降噪耳塞,递到她?手里,“给你耳塞,晚上我?会咳嗽,怕吵到你。”怕吵到,让她?去睡次卧好了,算了,次卧没被子,开了暖气也不行。褚书颜躺在最外?侧,看?着两人中间巨大的空隙,心想,他们两个真奇怪,不熟的时候天天睡荤的,熟悉了之后,天天睡素的,“你刚刚量了多少度?”蓦地才想起腋下的温度计,夹了很久了,褚致远拿出来看?了一眼,“38c。”“那不用吃药,睡吧。”“睡吧,晚安。”褚致远抬手把灯关上了。原以为?会不安心,褚书颜很快就睡着了,旁边的人安安静静,没有翻身,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褚致远隔着口罩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蹑手蹑脚地下床去了另一间卧室。“胆小鬼。”怕传染给她?,也怕扰乱心神。翌日,褚书颜醒来看?不见褚致远的身影,匆忙洗漱好,发现褚致远在餐厅。好像已经退烧了,气色红润了一点?,但仍有猛烈的咳嗽,褚致远看?到了她?,拿起手边刚刚做好的三明治和热牛奶,走到玄关,从挂钩上取下车钥匙,准备要送她?。褚书颜接过早饭,委婉地拒绝,“你才好一点?点?,还是在家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褚致远垂眸望着她?,目光柔柔,“那你晚上还过来吗?”还来吗?来也做不了什么?就连早饭都是褚致远做的。两个人站在门口,褚致远站在她?前方,只一拳的空隙,暧昧与缱绻的距离。他们两个的关系,疏离与亲密一直没有界定开。依譁时而亲近,时而疏远,两个巨大的矛盾体?,仿佛有一根皮筋在拉扯着他们,紧了就松一些,松了就再拉紧。褚书颜两个手指在包袋子上绕啊绕,慢慢抬起头,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淡淡的笑容挂在嘴边,“不来了,你好好休息,按时吃药,有事找谢寻他们就好。”她?手上拎着一个袋子,不用看?,褚致远也知道,里面是她?昨天换下的衣服,不来也好,万一传染上了怎么办?“那你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她?能有什么事啊,仍旧点?点?头,“好。”傍晚时分,门铃响起,褚致远以为?是褚书颜来了,打开门看?到了谢寻和齐泽意,脸色立刻垮了下去,回去沙发上坐着。一丝人气都没有,偌大的房子现在就是混凝土建筑罢了。谢寻四处转转,“你老婆呢?不在家啊。”褚致远头也不抬,“自己解决晚饭,没力气招待你们。”谢寻拍拍他的肩膀,“可怜啊,生病了,一个人照顾自己,没人疼,没人爱啊。”拍掉他的手,褚致远扫了他一眼,“你上次送的什么手表?”谢寻坐不住了,“多好啊,宝珀限量款,别人想买还买不到呢。”“远哥,这个给你。”齐泽意递过来的是《追女生的十大技巧》、《教你快速脱单的100个方法》。谢寻彻底忍不住了,多古早的封面啊,竟然还有人信,“齐泽意,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追不到那个谁了,看?这有用的话,世界上就没有单身的人了。”褚致远却默默收下了这两本书,并且睡前细细品读,第一条每天关心她?,道早安午安晚安,这样她?会慢慢习惯你的存在,21天习惯就是这样养成的。每天像“望妻石”一样,褚致远抱着电脑坐在楼下等,褚书颜说不来真的不来了,一天、两天、三天、四天……都没有等到她?的身影。身体?的不适渐渐痊愈,难受却转移到心脏,像开了一个口子,不断有风钻进去。微信里一天三次的问好也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了。也不问问他好没好,咳嗽怎么样了?那天褚书颜差点?被鼓动了,如果?褚致远坚持一下,她?可能就会缴械投降了,会来看?他。和他待在一起,下意识地做出过界的举动、说出过界的话,为?了不让自己被纷扰所困,褚书颜下定决心不去了,她?发现自己抵挡不住褚致远无形的“苦肉计。”以及那一条条问候和日常分享。凭良心说,除了那句玩玩而已的话,褚致远并没有其他的错,做了一个老公?能做的许多事情,甚至比别人做的更好。只不过,这份心意,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她?分不清楚。身在局中,当局者?迷。此刻,唯一的破局之法,便是保持安全的距离,不靠近、不好奇,最好。棋盘千变万化,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但是,褚书颜忘了,人的意志是控制不住的,人的思?想、人的感情,更是不受控的。褚书颜坐地铁的时候,手机里收到一条消息,「颜颜,阳台的月季开了,你不来看?看?吗?」听我的月季?外婆来的那次添置的,褚书颜之前一直问,怎么还不开花?会开什么颜色的花呢?从小跟着蔡秀琴耳濡目染,格外喜欢花,但是是一个绿植“杀手”,养啥死啥,仙人球浇水浇多了淹死了,铜钱草不记得浇水干死了。更别说施肥、捉虫、打农药这一长串的步骤了,对她?这个懒人来说?更是折磨。借她?妈的话,能把自己养活就不错了。明白这是褚致远的说?辞罢了,只为了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想让她?过去。褚书颜斟酌半天,抬头看着拥挤的车厢,晃晃荡荡,打了一长串字,闭上?眼狠心按了发送键,「我不去了,招财自己在家我不放心,你拍照片给我一样的,你的病好了吗?」褚致远心想,他一个病人在家,怎么放心的?很想用苦肉计,骗她?还没?好,看她?会不会来,又下?不去这个手,「好差不多了。」褚书颜:那就好,你注意休息,我下?地铁了。每次觉得他们有进展的时候,又退回了,反复横跳。好像乌斯莫比环,经历了一圈,到达了却是最初的。如何解决呢?是一个难解的题。后来,褚致远放弃了褚书颜会来的想法?,只是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满怀欣喜地朝门口看。万一,她?来了呢?放弃,又抱着期望在等待。事实却是,一切都是心里作祟,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万一!一周里,褚书颜没?有来过,回复的信息屈指可数,褚致远好似对着空气聊天。北城进入速冻模式,和天气一样冰冻的还有他们的关系。哪里是不冻港,分明就是喜马拉雅山顶常年不化的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