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子欢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身白衫的景安慢步离开,双脚像定在了地上,灌了铅,再难移动。
身后的大部分研究员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权子欢纷纷上来祝贺,一句句赞美词飘到权子欢的耳中,仿若一根根倒刺,刺入心脏又拽出,痛彻心扉。
可又能怪谁?
权子欢死死咬着唇上的死皮,他走到无人的阴影处,无力地倚在墙上,眼眶干涩。
不管是无意还是有意,星际盗贼传来的通讯定死了是他的那句话,让景安的母亲死于非命。
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真的不知道,星际盗贼会躲在那栋墙后面……
眼前的场景全部扭曲,变换成那一道乌黑至极尽职记录了一切对话的戒指,变成明明压不住怒火却诡异平静的景安,变成景安冷静决绝的那一张脸。
那是他的初恋,他策划许久的告白,却害得自己心上人家破人亡。
权子欢倚着墙,缓缓往下滑,留不出泪的眼中涩得一片猩红,尽是疯狂。
与权子欢的几句交谈,景安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权子欢还没有插手权家隐秘的权力,自然不知道权家、王家与俞家、景家之间的血海深仇。
他的父亲受俞家牵累,死在测试场上。
他的母亲因为权才桉的嫉恨,被残忍折磨了七天,死不瞑目。
甚至哩亚星上的众多叔伯,本来拥有着大好的前途,却不得不被迫隐姓埋名退居二线,只为主动削弱俞家实力,让军方两派斗争归于平静,
从景安知晓这其中一场又一场看不见鲜血的斗争后,他就知道自己与权子欢缘分已尽。
多谢星际盗贼送来的那道录在黑色戒指里的嘈杂录音,让他有理由直接割袍断义。
景安现在极端的冷静,一心一意只想渡过这场战争,至于其余的事情,与他无关。
景安带着新一轮的物资单前往军部,进行最终审核。
权子欢的眼眶已经涩到被阳光一照就疼痛至极,他微微眯着眼,慢慢往前走去。
权家的专属磁浮车还没有离开,司机坐在上面,见到面无表情的权子欢后小心翼翼道:“少爷——老爷刚接了道通讯后又回院里了,说十分钟后再走。”
权子欢一言不发,坐上磁浮车,刚坐稳,却发现左侧座位上落了个戒指型的黑色物件。
眼睛很疼,看不清楚,他不甚在意,阖上双眸。
只是一瞬间,他忽然想到曾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猛地睁眼,将戒指拿在手上。
前方的司机见状,忍不住提醒道:“少爷,那是老爷的东西——”
“闭嘴。”权子欢声音嘶哑低沉,“把车内通讯设备关掉,车帘拉上,不要透光。”
司机一愣。
权子欢淡淡抬眸,“出了事,我担着。”
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司机咬咬牙,关掉了一切设备,将车内制造成无光环境。
权子欢捧着戒指,打开光脑镜片,射出一道扫描光芒,在黑暗中准确地落到乌黑的戒指上。
乌黑的戒面缓缓地、缓缓地,形成几个扭曲的白光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