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白了,死的不过是个富家子弟,路人甲的小角色,关键还在于,谁都不认识那个男孩。
若被完颜康杀死的,是邱处机的同袍师兄弟,抑或亲传弟子,那就是另一番态度了。
任他杨铁心夫妇再惨然待之,想必邱处机也非得行侠仗义不可。
所谓侠义道,充其量不过是个小圈子文化团体,松散的盟会,于“侠义”精神遵循彼此相异,甚或背道而驰的解读方式。
于是,郭靖当晚便跑来找欧阳刻解惑。
“我觉得,杨叔叔这件事做的不对。”郭靖拧紧了眉头,好像有个解不开的心结。
“那你觉得,要怎么做才对呢?”欧阳刻笑问。
郭靖想了一小会,答道:“杨叔叔应当亲手杀了杨康,以证是非。”
欧阳刻道:“为了你口中的是非黑白,就要枉顾亲情吗?杨大哥确与儿子失散十七年,包氏却是一直待在身边,将杨康抚养长大,又怎舍得儿子命丧当场?”
“难道不舍得,就要枉顾是非吗?”
“靖儿,你如何看待是非?”
“恃强凌弱无故杀人,自须偿命,这便是是非。”
“若对方是奸邪之辈,或对方早已干过草芥人命之举,只是多年来老天不开眼,尚未恶贯满盈绳之以法,那么此人武力低我一筹,我就恃强凌弱了,我有错吗?”
“那当然……若查询清楚,罪名确凿,自应除恶务尽,那是没有错的。”
“我倒也查清楚了,那个死去的男孩,实系临安府威名远扬的混世太保,这两年迷奸府上丫环,出行打杀平民囚禁女子,耸人听闻的恶行桩桩件件,案底卷宗能堆出一人高,靖儿你要不要看?”
郭靖讶然,讷讷道:“居然是这样。”
“当然那男孩坏虽坏,当街跟金国王府出行的队伍找麻烦,就事论事,就这件事而言,也罪不致死……”
欧阳刻笑道:“杨康这事干的吧,也就算他运气好,杀的是个坏人,若死者是个积德行善的好人家出身,杨大哥夫妇再多包庇说辞,我也断断容不下杨康!”
“欧阳大哥说的对!”郭靖重重点头,眼中透着崇慕之情。
欧阳刻拍了拍他肩膀,道:“靖儿,你是好人,愚兄自夸一句,本事也不算太小,我喜欢跟好人交朋友,同时我又喜欢打杀坏人,你好好修炼武功,他日可为我臂助。”
郭靖笑道:“我也想帮欧阳大哥打坏人。”
“嗯,还有,你与这杨康当年还在母亲腹中,便由长春子作证指腹为凭,现下终于相遇,想来邱道长与你杨铁心叔父,定要让你俩遵约定结为异姓兄弟,靖儿,你于此事意下如何?”欧阳刻问道。
郭靖摇头不语,显然就不大愿意了,但又明知难于拒绝,于这种两难处境他生平首历,想必要与六位师父商议一番。
欧阳刻又道:“无论你二人结拜与否,杨康心狠手辣,此子若为利之所趋,定然什么恶事都干得出来,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总之,靖儿你多加防备吧!”
“那么结拜宣誓,岂非太过于虚情假意?”
郭靖的耿直,又超出了欧阳刻的认知,不由瞠目以对,不知该怎样解释了。
礼教当真害人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