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骗人。&rdo;他说,&ldo;你答应过。&rdo;
&ldo;承诺就是拿来违背的。&rdo;
有时候人为了和自己较劲,是不惜伤害自己和最在乎的人的。若是别人,早就一拳挥向我的鼻子给我狠狠地来上一下,让我好有机会心安理得地还手,可这是萨连科,那个在断桥上拉着我怕我掉进河里,给我吹我想听的任何一首曲子,抱住我、吻我的萨连科。
仿佛答案在意料之中,又或许再度伤了心,他失魂落魄地后退一步,点点头说:&ldo;知道了。&rdo;
他慌忙转身揩拭眼泪,略有些不好意地吸了吸鼻子,说:&ldo;是我看错了人,这是我自己的原因,不怪你。&rdo;
这种毫无道理的自责深深刺痛了我,我终于忍不住,面向他孤寂而悲伤的背影,愤慨道:&ldo;萨连科,九年了,过了九年!&rdo;
&ldo;我知道。&rdo;
&ldo;九年能改变的事情太多,一个国家都被瓜分,曾经的盟友如今成为敌人,那短暂的……感情又怎么……&rdo;我低下了头,说不下去了,更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说,这是违心的话,真的,可好像保持理智是件特别值得骄傲的事,毕竟我还有情报站和南希要守护,是的,没错,间谍的身份还是在爱他之前的。
&ldo;短暂,的确短暂,不过就一个月,不,甚至对你来说就半个月,反正你什么都不在意,那个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是那种……那种飘在天上的人。可我的确还妄想,妄想过……阿尔,哪怕就一封信,哪怕就一句话。&rdo;
&ldo;可那又怎样?别说我们现在的身份,就是两个普通人在这铁幕之下注定不可能!你这么怄气和恼火,是因为我不守约定,还是依旧在爱我?&rdo;
话是脱口而出的,后悔是瞬间到来的。此时,我将自己安置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即既渴求他的回答,又害怕听到他的回答。
也许过了三十秒,或者三分钟,这暧昧的岑寂才逐渐消散,夜色此时降临了,窗外人影幢幢,却没有一人推门进来,我想弗兰克在离去时翻开了打烊的牌子。门是锁着的,灯未开,喧嚣不属于我们,光亮也不属于我们。这黑暗渐袭,连绵不绝。
他开了口,我却不敢看他。
&ldo;倘若,倘若我说,我还在爱你呢?&rdo;
我惊诧地后退一步,几乎喊出来:&ldo;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rdo;
&ldo;你不信?&rdo;
&ldo;萨连科,九年!整整九年!我……&rdo;
&ldo;你是不是不信?&rdo;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咬牙质问,仿佛又是威胁,又是乞怜。我应声而退,踩在破碎一地的酒瓶碎片中,也许是酒液让地砖太滑,又或是他的回答让我震惊到大脑一片空白,我的双腿竟不由自主地发软,前不久执行任务胸口受的伤也突发尖锐的阵痛。就在我朝身后那片狼藉的柜台倒去时,萨连科一个箭步冲上来抱住了我。
&ldo;我知道,你不信,可这是事实。&rdo;
他与我紧贴,那亲吻过我的唇就在咫尺距离。恍惚的意识中,我的视线越过萨连科的肩,看到了那个多年未曾出现的身穿白纱的女人,她仿佛变得更美了,镌刻在易北河的梦幻的波光中,就站在餐厅外的窗户前,在渐晚的朦胧夜色中翕动她透明的羽翼。她将两手轻撘在玻璃上,现出她那掌心的命运线,对我微笑,对我发出不容置喙的命令。
&ldo;靠近他,靠近他……&rdo;
不,不要再说,都不要再说,你不要说,你也不要说……不……
&ldo;不然你以为,我出现在这里,是偶然么?&rdo;萨连科几乎痛苦地喘息道,&ldo;不,这不是偶然,我一直在找你,因为我,我一直爱着你。&rdo;
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炸开了,我听见女人发狂的笑声,是既锋锐的痛苦又沉甸甸的幸福,与此刻的我如出一辙,倒在酒液的刺鼻味道里,旋转在蘑菇味儿的书房里!是的,命运!玄学!落在地上!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反过来抱住萨连科,让不设防的他摔倒在地,就像在断桥上我抢他的纸条那回,我骑在他身上,任由九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所积攒的、所封闭的、所遗忘的爱,肆意地宣泄而出,仿佛我们从没分开过,仿佛我们依旧年少‐‐
我俯身,几近仇恨般地吻在他的唇上。
而没过多久,反应过来的萨连科伸出双臂,翻身将我压在身下。
他在沉默中脱去了大衣。
当那双属于狙击手的手掌探进我的衬衣,摩挲在我的脊背向下去时,我在这炽烈的亲吻中突然意识到,这段重新开始的关系不会止步于当初的拥抱和亲吻。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敢,而现在,在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和终止的威胁中,于有限的时间内,谁都想拥有更多。
可我没准备好,我猜到了萨连科的意图,也感受到了他的欲望,可我根本没有任何准备,这一切发生在不过一小时左右,过于突然,我不禁打起了哆嗦。
&ldo;别害怕……&rdo;
萨连科咬着我的耳垂,暧昧而温柔地说:&ldo;阿尔,别害怕。&rdo;
他的吻游弋到我的颈间,我不自觉地仰头,发出一声令人羞耻的、根本不属于我的轻哼。我脸红了,同时,萨连科的手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