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议员麦克来恩温和地反驳:&ldo;贝尔先生过于偏激了。我有个建议,你不要把它看作读脑术,而是看作一种经过改进的、更高效的测谎仪,如何?毕竟,美国法律一直允许测谎仪的使用,而美国的人权并未被它扼杀。&rdo;
众议员佐利克:&ldo;麦克来恩先生其实不必否认这项技术内含的邪恶性。它很有可能被滥用,这点没有疑问。世上所有东西都有两面性,但它在反恐战争中的巨大作用足以抵消它潜在的害处。我建议:在严格控制下使用它,就像我们现在严格限制测谎、窃听和秘密摄像头的使用一样。&rdo;
物理学家钱德尔曼:&ldo;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关不上了。我同意贝尔的意见,应该将这项读脑术在襁褓期间就扼死它。&rdo;
前国务卿舒尔茨:&ldo;我基本同意佐利克先生的意见,严格立法限制之后用于反恐,也算是以恶制恶吧。&rdo;
……
一轮发言过后,基本意见是&ldo;严格控制下使用&rdo;。罗森鲍姆认真听着,没有什么表情,怀特将军则明显露出喜色。吉特在这轮发言中基本没开口,最后大家把目光聚到他的身上。吉特笑着说:
&ldo;我在表达意见之前,先说点题外话吧。我历来认为:做总统并非一定要做道德上的完人,比如克林顿总统,虽然任内有莱温斯基风波,但他仍然是非常成功的总统,至少比我成功吧。我一向敬重他。不过话说回来,那件丑闻的确对美国社会有相当的杀伤力:它造成了政府执行力的长期瘫痪,政府公信力的下降,尤其造成了社会性阈值的降低‐‐相当长时间内,美国报刊电视网络成了世界上最污秽的媒体,到处充斥着&lso;精斑&rso;、&lso;性交&rso;、&lso;偷情&rso;这类字眼,想想它对少男少女们会有什么影响吧?所以,总的说,那个事件对美国社会的软性杀伤力不亚于一次恐怖袭击。我希望今后的美国总统再不要出类似的丑闻了。而且‐‐这点其实很容易做到的,是不是?&rdo;他突然把话头转回本题上,&ldo;记得咱们刚才补做的那个小实验吗?它完全可以用到未来的美国总统身上,也就是说,对总统候选人事先进行道德甄别,以杜绝类似丑闻再次发生。&rdo;
吉特又轻声补充一句:&ldo;‐‐而且,对平民和总统都同样使用思想甄别,这才符合美国社会的平等原则。&rdo;
他多少有点突兀地推出了这种前景‐‐把读脑术用到总统身上‐‐众人都有点不寒而栗。此后的讨论基本中断了,他们默默思索着,有时与邻座低声交谈几句,这样一直到开始投票。投票结果与第一轮发言的倾向不同,基本是一边倒的反对:五票反对继续发展这项技术,两票弃权。
怀特和罗森鲍姆事先就猜到了投票结果。吉特前总统巧妙地运用&ldo;归谬法&rdo;,把透明脑技术的发展归结到人们不能接受的一种极端的远景上。偏偏这个远景又是&ldo;合理&rdo;的,并非危言耸听,因而有内在的逻辑力量。对这个结果,怀特将军颇有些恼火,罗森鲍姆也说不上喜悦。吉特温和地说:
&ldo;咱们事先都说过,这次只是民间裁决,并没有法律效力。怀特将军。你仍然可以把这件事拿到参众两院和最高法院去。&rdo;
怀特坦率地说:&ldo;我会继续争取的。我不能眼看这样有用的技术被束之高阁。&rdo;
怀特和罗森鲍姆送七人离开关塔那摩基地。途中他们又看到了那两个犯人,这次是从审讯室押回牢房。犯人仍平躺在小推车上,身体被锁链锁得紧紧的,两个高大雄壮的军人一前一后推拉着他。犯人的表情麻木而阴郁。吉特心情复杂地目送犯人远去,回头问怀特:
&ldo;怀特将军,如果透明脑技术最终未能被法律认可,那么此前用它甄别出的32个无辜者会不会仍被关押?&rdo;
怀特想了想,说:&ldo;我会努力促成释放他们。当然,不能以透明脑技术的鉴定为法律依据,我看能否找到其他变通办法。我尽量努力吧。&rdo;
&ldo;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这句话是代表我们七个人说的。&rdo;
&ldo;不必客气。我这样做的原因是:我坚信透明脑技术的鉴定非常准确。&rdo;
吉特叹息一声,歉然说:&ldo;从技术上说,我对它同样坚信不疑,也相信它在反恐战中能起非常重要的作用。可惜,为了坚守一些神圣的原则,我们不得不拒绝某些诱惑,哪怕是非常强烈的诱惑。说到底,这正是美国社会和恐怖分子的区别啊。怀特将军,希望你能理解我们。&rdo;
&ldo;不必客气,我能理解的。&rdo;
罗森鲍姆看看吉特,对他的那番话颇有感触,到这会儿,他也做出了最后决定。他说:
&ldo;吉特先生,虽然我不忍心放弃自己的研究,但我已经决定撒手不干了,因为你们的裁决与我内心的裁决是一致的,&rdo;他对怀特说,&ldo;请你尽快指定这项研究的继任者,我要与他办理交接。&rdo;
怀特虽然满腹不快,但没让它流露出来,平静地说:&ldo;好的。罗森鲍姆,其实我很羡慕你的。你的地位比较超脱,闻到臭味后可以一走了之,免得鞋上溅到粪便。我不行啊,世上有些肮脏事总得有人干。我这辈子被拴死在这儿了。&rdo;他半开玩笑地说,但语调中有浓浓的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