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之后,就在新年来临的前夕,王献病逝。
第六章凶手
无论用什么方式都别想逃脱惩罚。哪怕是死亡也不可以。
(1)
十二月三十一日。
王景硕一觉醒来,也不知到了几点,只觉得头痛欲裂、干渴难忍。他摇摇晃晃地走下床,拿起桌上的一只水壶,可是那壶轻飘飘的,里面一点水都没有。于是他又出了屋,跑到隔壁的公用水房,把嘴凑到自来水龙头上,&ldo;咕嘟咕嘟&rdo;地猛灌了一气。
凉水从喉口流过,在缓解干渴的同时,也带来一阵冰冷的刺痛。但王景硕并不在意,他又把整个脑袋伸到龙头下方,用冷水去唤醒自己早已麻木的思维。
五块钱一斤的劣质白酒,每次喝完都会在第二天带来巨大的不良反应,但是又忍不住不喝。
思维稍微清醒一些之后,王景硕回到了自己屋里。他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中午十一点四十分。
王景硕走到衣柜前,想挑一套得体的衣服,可所有的衣服都皱巴巴的毫无光彩,最后他只能选出一套稍微干净点的穿在身上。整理妥当之后,他带着手机出了门。先在阴暗的走廊里穿行了一阵,接着往上爬一层楼梯,终于来到了地面。户外阳光灿烂,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还没来得及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手机便接连响了好几声。王景硕不用看就知道那是前妻发来的短信,于是他直接回拨了对方的号码。
片刻后,听筒里传来徐小缘质问的声音:&ldo;你干什么呢?!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rdo;
王景硕懒洋洋地回复了一句:&ldo;地下室没信号。&rdo;
徐小缘重重地&ldo;哼&rdo;了一声,又问:&ldo;女儿的演出你到底去不去?&rdo;
&ldo;肯定去啊??&rdo;王景硕嘟囔着说道,&ldo;这不还没到时间吗?&rdo;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徐小缘的情绪稍稍好转了一些,她再次督促道:&ldo;一点半来接孩子,别迟到了!&rdo;
&ldo;知道了。啰唆死了!&rdo;王景硕不耐烦地挂掉了电话。
一点半,时间还早。他先溜达到附近的面馆,要了一大碗汤面。急急忙忙地吃完,感觉身体舒坦了许多,这便骑上那辆破旧的电动车,向着窦庄新村而去。
到了前妻的住所,徐小缘正在客厅里忙着裁补衣物。卧室的门虚掩着,屋内传来悠扬的钢琴声。王景硕和前妻对了一个眼神,两人都懒得说话,徐小缘继续忙着手上的活,王景硕则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等待。
直到钢琴曲终了之后,徐小缘才又抬头,她冲卧室方向喊了一声:&ldo;姗姗,你爸来了。&rdo;
&ldo;哎!&rdo;屋内响起欢快的回应,片刻之后,王姗祎出现在客厅里。
王景硕起身迎过去:&ldo;走吧。&rdo;
女孩盯着王景硕瞅了一会儿,嗔怪地说道:&ldo;爸!你怎么没刮胡子!&rdo;
&ldo;剃须刀没电了。&rdo;王景硕伸手在下巴上摸了一把,&ldo;哎呀,无所谓啦,是你演出,又不是我演出。&rdo;
徐小缘在一旁发出&ldo;切&rdo;的一声,表达出对前夫的蔑视和不满。王景硕对此毫不在意,只催促着女儿:&ldo;走吧。&rdo;
&ldo;妈,我们走了啊。&rdo;王姗祎和母亲打了个招呼,然后便跟着王景硕走出了住所。两人共乘一辆电动车,向着省城文化馆而去。
今天是省城少年艺术中心汇报演出的日子,王姗祎将会上演一曲钢琴独奏。女孩已经为此准备了很长时间。到了目的地之后,王姗祎去后台准备,王景硕则坐在观众席上等待。
演出以集体舞蹈开场,然后是几曲独唱。到了三点半左右,终于轮到王姗祎上场了。女孩在后台脱掉了外套,露出里面所穿的一件大红色的毛衣。那毛衣颜色鲜丽,映衬着女孩的青春面庞,格外娇艳动人。
王景硕认出那正是自己买给女儿的生日礼物。他伸手在发根里挠了挠,抠下一片脱落的皮屑,然后用指尖自豪地弹了出去。
钢琴声响了起来,优美宁静,如泉水般慢慢沁入王景硕的心田。不知道为什么,那音乐让他忍不住开始回顾自己的人生。
他曾经是人人艳羡的官宦子弟,但他并不快乐,因为他觉得自己活得就像是一只木偶。他的人生是被设计好的,从小到大,一步一步,从学习到工作,所有的事情都出自于父亲的安排,他从来没机会做出自己的选择。他讨厌这种生活,他想要反抗,但父亲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压得他根本喘不过气。
这种矛盾在他二十二岁的时候终于到达了顶峰,因为那年他爱上了一个女孩。
女孩来自于南方,热情,漂亮,充满了活力。她在省城经营着一家小小的服装档口,凭自己的能力收获财富,创造未来。
王景硕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生活,他被这种生活所吸引,进而为那个女孩而迷醉。他想要和女孩在一起,他希望对方能带着自己挣脱牢笼。
毫无悬念地,他的想法遭到了父亲的无情压制。父亲早就给他安排好了职业,现在又要安排他的婚姻。
徐小缘正是父亲给他选中的妻子,当时她是一个小学教师,是世人公认的好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