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摩天大楼、车来车往人潮不断,穿梭在水泥铸成的森林中,跨过十三个时区,我在这里,纽约曼哈顿,这个城市的喧嚣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对它又爱又恨的人们。
在飞机上的14个小时,我合着眼,强迫自己睡着,却没有成功过。
苏博在机场接到我,第一句先说了我的眼睛像是被人揍了两拳,黑得很均匀,然后便是心疼地把我搂住,开着车带我穿梭在那些高耸入云的扯动着全球神经的交易大楼的窄旧的街道,到他的公寓。
我见到床倒头就睡,总之是从天亮睡到天黑,苏博准备好晚饭在餐厅等我。
“说吧。”他依旧是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略微烤焦的边角切开后肉质还带着些些微红,他指着对面的位子让我坐下,对我的提前到来表示疑惑:“受什么刺激了?”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细嫩多汁的牛眼肉哎。”我拿起刀叉就要开动,被苏博的叉子架在底下,卡住了。
“想想自己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别耍花招。”
我自知玩心机远不是他的对手,索性把刀叉扔进盘子里,两手一摊:“好啦好啦,我司法考试过了,突然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信心,觉得应该寻找一个更广阔的平台,所以辞职了,来——投奔你啊!”
苏博瞟了我一眼:“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低头搓着衣角。
“不肯说?那——”他作势拿起电话:“我打给你老板,问问看是谁给你气受?嗯?”
他要打给徐赟!怎么可以,我过去夺电话,可隔着一个这么宽的台面,又怎么可能够得到。
“那就是他了……”苏博不声不响已经把我盘中的牛排切成小块,推到我面前,“他这几天每天都在给我打电话,要把我烦死了,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你在这里啊?”
苏博笑得诡异,我回了一句:“关我什么事。”
“那我就打电话了……”
“哎呀!”我这下真的恼了,“哥你真的很烦嗳,我又不是小孩子,拜托你不要管这么多!”
苏博这次总算肯放过我了,我们默默地吃着晚餐,客厅里只有金属器皿和瓷盘子敲击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
“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嫂子?”过了许久,我才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打破僵局。
“明天吧。”
我们之间似乎已经形成一种默契,我不出声,他也不出声,可我觉得,他知道我想说什么,所以在我才刚开口,苏博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我。
“哥……我来之前,去看……”
“吃完了是吧?”他很冷漠地起身收拾东西,转身进了厨房,我跟过去,他随手关上门,我看到他挺直的背有些弯曲,像是叹了口气,很快又直起来,他隔着门说:“阿幸,我希望你,不要再提这件事。”
也许门内的苏博听得到,也许他完全都听不到,我的声音被水声淹没,这个城市已经很寒冷,风叫嚣地在钢筋混凝土之间横扫,我突然觉得,也许曾经,苏博望着这个城市,是孤寂的。
我乖乖回到卧室,我心中有很多很多的话,我不会去和徐赟说,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谈过心事,而我也不敢贸然和丁叙联系,可我更不敢和他就这样失去联络,于是我决定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用s小姐的身份,给他写信。
“d先生:
我必须要说的是,你的上一封来信给了我很大的触动,我做了一件也许是会让我后悔一辈子的事,但确实如你所说,我做了,管他结果会是怎样,我总算是把憋了很久思前想后的一件事给做了。
正如你说的,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我很讨厌单数,因为如果要配对,就一定会有一个是剩下的那个,我不喜欢自己被剩下,是,我害怕孤单,害怕相爱的人不能相守到最后,所以不能接受在爱情中,有人先离开的事实。
从我记事起,我就没见过父母吵过架,他们结婚二十多年,有一双听话的儿女,在别人眼中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母亲被查出得了癌症,是我高三的时候,他们瞒着我,等我考试结束回到家,觉察到丝毫不对劲,已经到了晚期。
那天晚上我把估分的书撕烂扔到垃圾桶,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大哭,父亲把书用透明胶一点一点地粘好,太碎的地方足足粘了三四道,他关上门把我从被子里拉出来,说,丫头,你现在哭得越伤心,你妈就会觉得越难过。
我问他,知道的时候难道没有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