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的凉风让他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坐以待毙,不会主动出击?给她打个电话就什么都清楚了。虽然打电话事情上他觉得难为情,但相比折磨人思念来说,腆着脸打个电话还是来得更容易。
陈博佳金深吸一口气,手机屏幕上“34班团支书黄美佳”的联系人响铃两声,在第三声的时候被挂掉了,只剩下“嘟嘟嘟”的盲音。
有什么原因会让一个女生大清晨挂掉电话?他们昨天还聊得好好的。
是不是接电话不方便?可大清早怎么会不方便接听电话?陈博佳金做了所有排除法后,好像就剩下“男朋友在旁边”这一种可能性。
因为若是怕打扰室友睡觉,她完全可以发消息,连消息都不回,要么连QQ都没打开过,只能不想让身边的人察觉。
陈博佳金不由得起两年前有一次去广安市找自己的初恋女友。在房间里女孩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她示意陈博佳金不许出声,然后自己在卫生间至少讲了半个小时才出来,陈博佳金问起,女孩说只是以前的普通朋友,出于对初恋女友无条件的信任,陈博佳金没有多想。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人无常态必有鬼,事出反常必有妖”,陈博佳金对于“即将发生好事”常常都无法察觉,但是对于“马上到来的坏事”常常有种直觉,昨天执勤的时候那一阵没来由心慌不恰恰预示了现在的局面。
“你这么早去哪?到八角村看马戏去了唆(唆,四川方言:语气词,无意义)?。”见陈博佳金垂头丧气地走进来,王伟正坐在电脑前玩DOTA,这时窗外传来马戏团宣传车播放的大喇叭声。
“香港皇家马戏团,香港皇家马戏团,为你带来老虎骑大马,狗熊踩皮球等精彩表演,今晚八点三十分,今晚八点三十分,八角村八角社区,精彩马戏即将上演。”
“我吃早饭去了。”陈博佳金应付了一句。
“你妹的,早说嘛,都不给兄弟带点上来。”王伟取下耳机,他是真的饿了。
“下次,下次一定。”陈博佳金敷衍道。
“阿博,说真的,晚上去不去看马戏,林巧想去看老虎。”问话的是王伟。林巧是他女朋友,辅导员甘溢老师带的34班班长。
“香港皇家马戏团”已经在学校附近徘徊宣传了些日子,一匹脏兮兮的瘦马拉着一辆同样脏兮兮的破旧面包车,车上放了个大喇叭可劲地播放着相同的录音,听得久了还真有些上头。最近两天,马戏团又玩出了新花样,一辆小卡车背着个大铁笼子,笼子里面关着一只病恹恹的老虎,看起来营养不养很久了。
陈博佳金和黄美佳前天晚上去上马新村吃饭的路上就看到过一次,车开得比他们步行也快不了多少,从他们俩身边经过的时候,陈博佳金闻到一阵浓重的动物粪便气味。
陈博佳金开始想念黄美佳,他有一个很笃定的认知。喜欢一个人和爱上一个的区别在于——喜欢就是想多看几眼,比如QQ空间日志里那些长得很可爱的烟熏妆厚刘海非主流MM,但看完就忘,比如林若梦。但爱一个人就是你看不到她的时候,你会深深地想她,会伤心也会难过,会孤独也会寂寞。
黄美佳就是这样,他很笃定。
他把手机里的黄美佳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黄美佳不像现在网上最火的那种嘟嘟嘴,波波头、黑眼圈里还戴着美瞳的女孩子,她像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生得那么自然,对人又那般温柔体贴。虽然谈不上刻骨铭心,但深深地失落感一直挥之不去。他想起两人在校医室那一晚,他能那么长时间地一直盯着她看,现在已然成为种奢望。他现在指望得到黄美佳回复,告诉他一切安好,一切照旧。
他好想见到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
天虽然没有再下雨,但依旧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有倾下暴雨的可能。
星期天的早上,黄美佳在厕所的镜子里看到自己脸上红印仍未消散,李珊珊那两巴掌使出了吃奶的劲头,又准又狠。黄美佳头一次向学生会请了假,谎称生病无法参加校门口执勤。她戴着口罩直奔第三教学楼3303自习室,打算一整天都泡在自习室里面,这学期她要争取到一等奖学金。
可黄美佳脑子里始终乱糟糟地无法集中精神,她合上了书本,从一个就有些年头的手工针织提包里拿出一个魅族的M8,这是台有着4寸液晶屏幕的MP3。在当年一众U盘外观设计的MP3设计中独具匠心,她塞入配套的原装EP-21开放式耳机,筷子兄弟的歌城瞬间倾泻而出: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离开总是轻松的样子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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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要强的爸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
谢谢你做的一切双手撑起我们的家总是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我
我是你的骄傲吗还在为我而担心吗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
这是首新歌,出自筷子兄弟在去年年末推出的微电影《父亲》。黄美佳把脸埋在手臂上,她用这个动作紧紧地搂着自己,全然不顾脸上和衣物的摩擦火辣辣地疼,泪水从紧闭的眼皮中溢出,她多想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可惜这里是自习室。
她并不是为父亲而流泪,她是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外婆,那个挑起了父母所有责任和义务担子的外婆。
唐春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她黄美佳的外婆,也兼职黄美佳的爸爸和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