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温度渐渐升了上来,林依典感觉自己的身体也慢慢有了知觉。
甫一见那种场面,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只感觉被玻璃罩罩住似的,对外在的感知都是蒙蒙的。
她一个大人尚且如此,那小宝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受得了?
林依典抚摸着小宝的脑袋,心里涌出一股愧疚,虽然她没有经历怀胎生产的过程,但那种不自觉的母爱,早已将小宝看作是至亲骨肉。
小宝的表情有些冷,看上去和杜金呈有几分相像。
林依典在听说一个人在经历重大事件比如目睹严重受伤、死亡时可能会产生精神障碍,俗称创伤后应激障碍。只可惜她在大学上心理课的时候没有认真听,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小宝这种情况。
而且听说他们都被下了很重剂量的蒙汗药,儿童与成人用同种药时都要减半,更何况蒙汗药的用量是普通人的三倍,小宝还那么小……
想到这里,林依典盯着小宝的脸,观察着他的表情,嘴里却在问杜金呈:“门主,之前我们被黑衣人抓到山寨时,小宝就已经被下过一次药。如今又吃了一回,还是新配方,高用量。你说,这会不会破坏他的脑子,让他变成傻子啊。”
这个问题难倒了杜金呈,他对小孩并没有什么研究。他也将目光投向小宝,捕捉着他的神态,摇头道:“不好说。”
然后,他们便看到小宝的眉毛耷拉下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八”。
他说:“娘亲,我才不是傻子。”
林依典看向杜金呈:“看来现在还没变傻。”
杜金呈点点头:“就是不知道之后会不会落下毛病。”
小宝哀怨道:“我今天没吃晚饭。”
没吃晚饭?林依典愣了一下,那就是没吃到蒙汗药咯?
“你是傍晚睡下就没起来嘛?”林依典问。
小宝点头。
“那……”
林依典想问,那怎么没有反抗,和那些昏迷的人一起被绑在地窖中。
小宝淡淡地说:“我是装的。”
听闻此话,林依典简直要惊掉下巴。
小宝见状,露出了一副鄙夷的神色:“娘亲,你也太大惊小怪了。门内的叔叔伯伯说了,遇到熊的时候装死就能逃过一劫。那几个人长得和熊也差不多,我打不过,跑不了,只能先装死了。”
林依典倒吸一口凉气,她简直不能相信这话竟然从一个小孩嘴里说出来,而且他那副表情,和杜金呈不屑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那看到血,听到惨叫声,你不害怕吗?”
“会有一点点害怕,但比以前要好多了。”
“其实这和杀鸡杀鸭也没什么区别。”小宝补充道,“它们死了,把它们的骨头埋在地里,之后又能长出来。”
林依典看着杜金呈,眼里带着嗔怪:“渡度门的人都教他什么啊,简直带坏小孩子。”
杜金呈喝了一口茶,头也没抬一下:“还不是你这个为娘的不用心。”
林依典被哽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她主张释放孩子的天性,对他的学习确实没怎么上心,让他整日和渡度门的老少混在一起,自然说话也带了江湖气。
林依典自知理亏,赶紧转移话题:“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山贼都不聪明啊!要是他们下的不是蒙汗药而是毒药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人在尴尬的时候啊,就喜欢没话找话。往往这种时候,说了还不如不说。
林依典说完之后,才感觉有些不妥,毕竟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床上躺着一个,这里坐了一个,都是劫后余生。
杜金呈道:“人总是容易被仇恨蒙蔽双眼,壅塞脑子。他们本性狠毒,自以为凌驾于他人之上,享受将人折磨至死的快感。正因如此,才做了这些看似违背常理的举动。而且人在愤怒之下,也没有心思考虑那么多。”
他举起茶壶,为自己满上,茶水轻跃而下。
“他们犯得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林依典一听,赶紧赔笑:“那是那是。”
杜金呈冷哼一声:“我就教他们斩草要除根,苏永南总是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