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锡兵立刻示意他们过来帮忙一块儿押解嫌疑人:“是个练家子。”林奇大惊,赶紧上了死力气。他触到了男人硬邦邦的肌肉块,恨得咬牙切齿:“我说你这么好的身手,干点儿什么正经事不好,非得违法犯罪?”那男人见先机已失,眼下再无逃跑的机会;大约是怕多说多错,直接抿紧了嘴巴,压根没理会林奇。头上的假发在打斗中歪了半边,周锡兵一把拽下,又扯下了白胡子。他朝王汀点了点头:“实在麻烦你了。”林奇连忙接腔,试图扭转他们装神弄鬼的不良印象:“王汀素来见义勇为,绝对的模范好市民。”周锡兵看了王汀一眼,竟然对下属的话表示赞同:“嗯,辛苦你了,这次又多亏你。”王汀还没什么反应,林奇先咧开嘴笑了。他趁热打铁想喊王汀一块儿去派出所做笔录,顺便为她申请见义勇为奖金,好彻底融洽警民关系;却被王汀挥挥手谢绝了,她急着去看自己妹妹。屋子里空荡荡的,王函人瘫坐在防盗门后面,听到门铃响,半天都不敢动。王汀柔声喊着妹妹的名字:“王函,别怕,我是姐姐。警察已经把他们都抓走了。”空调的暖风朝门口方向送,屋子似乎暖和了一些。王函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透过猫眼瞅了好一会儿,确定门外只有自己姐姐跟凌夕还有昨晚追小偷的警察,这才哆哆嗦嗦地想要开门。她拨弄了半天,委屈地冲姐姐喊:“我弄不开。”凌夕连忙掏出新锁钥匙准备开门,却被王汀给制止了。她轻声哄着妹妹:“别怕,看到把手没有?直接抓住,向下用力拧开就行了。”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带着点儿梦幻的味道。周锡兵觉得有点儿怪异,王汀跟她妹妹说话的口气,不像是对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反倒跟哄孩子一样。王函抖抖索索地折腾了半天,总算是拧开了门锁。她一脸委屈地看着姐姐:“姐,刚才那人好吓人。昨晚肯定是他偷了我的钥匙,刚才他还想开门来着。”王汀伸手将妹妹抱在了怀里,小声安慰:“没事儿,咱们已经换锁了,咱们不怕。”周锡兵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凌夕,你手机里的原片呢?给我看一下。”手机(六)云盘中的照片一共有三十七张,张张背景都是山清水秀碧波蓝天。凌夕跟王函两人或坐在河畔的咖啡店中看夕阳,或徜徉在庄园外的小径上微笑。每一幅画面中,她俩都衣着优雅、妆容精致、姿态闲适,妥妥的白富美悠闲惬意生活做派。王汀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上出现的法文店名,皱眉问自己妹妹:“你什么时候出国的?办签证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王函喝了大半杯杯蜂蜜柚子茶,人缓了过来,也有胆子diss她姐了:“切,现在不上巴黎不去韩国拍照,粉丝们压根就不稀罕看照片。知道网红传递的是什么不?传递就是优雅富足的情境,这才是粉丝们向往的生活状态。不然粉丝为什么要买网红店里的衣服?”眼看着王汀目光一沉有要翻脸的趋势,凌夕立刻出来给这姐妹俩打圆场:“不是不是的,我们的小店才刚起步呢,哪有钱去法国拍。这都是在南城附近郊区拍的。其实找对了地方,城郊的橘子园就能拍出法国庄园的味道。”周锡兵没加入这几个姑娘的谈话,只沉默着将照片一张张点开来看,寻找蛛丝马迹。“停,就这张。”王汀指着其中一张凌夕对着镜头大笑的照片,背景中的男人拖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大约是疑心生暗鬼,她觉得这箱子大的诡异,几乎属于需要办理托运的体积了。照片被局部放大以后,箱子蹭在花坛边上的痕迹就更加清晰。王汀盯着那一团暗影看了半天,抬眼看周锡兵:“我觉得像,可以做个鲁米诺实验。”周锡兵抓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她。他的目光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和了,然而王汀却本能地觉得脊背一凉,赶紧解释:“我专业是医学,修过法医学的课。”话音一落下,她就懊恼地想要咬自己的舌头。出息呢?她又没干什么亏心事,怎么还在警察面前怂成这样。这警察还没问什么呢,她自己先忍不住把自己的老底兜了个一干二净。周锡兵面上表情没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转过脸正对着电脑屏幕,鼠标点在了照片中男子的脸上。那种直直压在人心脏上的视线终于挪开了,王汀暗自舒了口气,手摸进了羽绒服口袋,轻轻弹了下手机壳。王小敏正在叽里呱啦地呐喊:“哇哇哇,王汀王汀,是不是被他凝视的时候就忘了呼吸与心跳?这就是那个让你发抖的男人啊。拿下他!哎哟—你怎么又弹我。”王汀没理会它,专心致志地盯着照片中男人的面孔。可惜这张像里头男人刚好侧着脸,头发又有点儿长,风吹过来,恰好挡住了对着他们的半张,看不清五官的具体模样。周锡兵不等她催促,又点开下一张。这一回男人倒是转过了脸,却又恰好被凌夕跳起来的身体挡住了。这已经是最后一张照片了。那个形迹可疑的男人始终没有在照片中露出正脸。周锡兵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凌夕:“就这些?没有更多的了么?你们出去一趟只拍这点照片?”警察是询问的口气,凌夕却莫名觉得心虚。她小心翼翼地摇摇头,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变成了蚊子哼哼一般:“不止,一般我们一天拍七八套衣服,起码得好几百张照片。这个地方我们拍了三套衣服,大概五十多张照片,不过我手机设置了流量限制,一过限度就自动断流量,所以后面的十几张照片没能同步传上网去。有个新款还得等下个礼拜才能上。”真是要命的流量限制。周锡兵深吸了口气,点点头,看着这两个姑娘:“那你们对这个拖箱子的人还有没有印象?比如说他是独自一人还是跟其他人一起行动之类的。”凌夕与王函对视了一眼,摇摇头。她们都是挤出时间来拍片的,凌夕当时背对着他,王函又是个死活不肯戴眼镜的两百度大近视,拍照片主要靠感觉,压根对这人毫无印象。昨天夜里修照片的时候,凌夕还懊恼怎么当时没留心到背后有人乱入了。后来还是她太困了,嫌修掉整个背景太麻烦,又觉得多一个拖箱子的人别有意境,这才保留了下来。两人一脸无辜地看着警察,完全不知所措。周锡兵盯着电脑里头的照片,久久没有出声。王函捧着自己喝剩下的小半杯蜂蜜柚子水,讨好地塞到她姐嘴边,圆眼睛眨巴眨巴,声音也开始走软萌路线:“姐,我们是不是碰上事儿了?”杯子明显还带着妹妹的口水,王汀嫌弃地看了眼,上半身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缩。待瞥见妹妹满眼小星星的样儿,她咬咬牙,硬是抗拒了身体的本能,皱着眉头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光。王函见贿赂自家姐姐成功,顿时放下心来,圆溜溜的眼睛眨巴得更加厉害了。哪知道她姐喝了蜂蜜柚子茶,却依然摇头,只眼神示意她看那个叫周锡兵的高个子警察:“我哪儿知道,这事儿得警方调查清楚了才能有结论。你这两天好好回学校宿舍睡觉,给我老实待着去。”王函试图卖萌的圆眼睛立刻瞪成两个白炽灯泡,软咩咩的声音也转为义正辞严的拒绝:“那可不行,我们每天都得发货呢!我学校离的那么远,来不及!”凌夕点头附和:“我们不能言而无信。好不容易才趁着双十一攒了点儿人气。”王汀不吭声,只将视线落在周锡兵身上。后者轻咳了一声,阻止了女生的迟疑:“还是谨慎些比较好吧。你们晚上最好还是别在这边待着稳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