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刘诩所说的方法,不可谓不行,但是风险极大,一旦走漏风声,那将是满盘皆输,魏王不是没有想过失败,但是眼下容不得自己想那么多,而且又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办法呢?就算有,现在还有谁会忠心耿耿的给自己出主意呢?
杜宗庭此时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让他没想到的是魏王竟然真的会兵行险招,看来他已经被『逼』到绝境了。杜宗庭对于魏王安排的任务开始犹豫了,如果一旦上了这条船,似乎就没有回头路。现在去劝说魏王,看来是徒劳无功了,眼下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魏王怎么说,自己也只能跟着连连点头称“是”。
夜『色』沉沉,“高升客栈”的屋顶上依然升起月亮,屋檐下也挂上昏暗的红灯笼。
陆佐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陆仁襄和殷季正在客房内等待陆佐回来用饭,见陆佐进屋的时候,神『色』异常的样子,异口同声的问他怎么了。陆佐低头不语,忙碌了一天,虽然腹内空空,但早已经把肚子饿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现在见桌上丰盛的饭菜,这才想起自己已经饿得不行,于是直接挨坐在殷季的身旁,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吃的时候,却又没心思吃下去,犹豫片刻后,又将筷子轻轻的放在桌前,接着低头思索着什么事情。
陆仁襄和殷季面面相觑,这丰盛的晚饭是店老板特意安排的,店老板知道今日陆仁襄他们几位金榜题名,所以特意免费给他们加的菜。
陆仁襄心下奇怪,哥哥明明很饿得样子,怎么会一口也吃不下去呢?难道是因为今天落榜的事情?但白天他看到落榜时,依然气定神闲,平日里遇到什么大事,哥哥可以说泰山崩于前而不倒,今日怎会如此反常,但自己又不敢多问。
还是殷季胆子大一些,神『色』紧张地又问了一遍,“师父,是不是出什么事情啦?”
陆佐心事重重的样子,看了看他二人,才淡淡的说道:“可能要出大事了!”
“出大事儿?什么事儿?这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儿!”陆仁襄早已耐不住问。
“对啊师父,您可别吓我。”
陆佐看他二人焦急并关切的样子,这才开口说道:“魏王可能要反了!”
“啊……”陆仁襄和殷季愣得筷子都掉桌子上了,接着瞠目结舌地互相对视一眼,问:“确定?”
陆佐摇摇头,然后站起身走到窗前,接着将窗户关得结结实实的,最后又重新坐回去,才说道:“现在我也只是猜测!”
陆仁襄和殷季听他说是猜测,原本紧绷的神经,才长舒了一口气,陆仁襄继续问:“哥你怎么知道的?”
“要不然今天太后就不会亲自来找我了,看来魏王实在是无计可施了。现在一切都还没发生,什么都不好说!但是以我对魏王的了解,他不可能会善罢甘休的。”
陆仁襄好奇的问:“那哥你会不会受连累?”
陆佐原本平淡的脸上,忽然显现出无奈和焦急,“不好说啊……”
殷季挽起袖子、抡起拳头一砸桌子,颇为不屑的道:“怕他作甚,哪一个敢来抓我师父,先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陆佐接着关心起陆仁襄,问:“今日有差役来找你吗?”
“有有有,捷报也一并呈上了!今天下午还和其他榜的试子一同游街了。明天中午皇上赐宴,应榜的贡士都得参加!”陆仁襄抑制不住的激动,脸上浮着欣喜,却又极力克制着,毕竟哥哥这次落榜与自己多少有些关系,这一榜的状元原本应该是哥哥的。
殷季却眉开眼笑的问:“那明天二哥不是就能见到皇帝了?”
“诶!”陆仁襄笑着挥手示意没有,“这宴席是礼部主持的,皇上是不会出面的。”
“那你说接下来皇帝会给你安排啥官当当呢?”殷季继续天真的问着。
陆仁襄那一刻不禁畅想了一下,继而说道:“当什么官还得继续参加下个月初由吏部主持的铨试,到时候考得好的吏部才能委任什么职位呢?”
“铨试?什么是铨试?”殷季好奇的问。
“铨试都不知道!”陆仁襄嘲弄了一番,接着解释道,“就是举子参加完会试之后,金榜题名者称为贡士,但是要进阶成为朝廷官员,贡士就得参加吏部主持的另一拨考试,也就是铨试,吏部会根据铨试的成绩来安排大家在哪里任职。这铨试考得是身、言、书、判,也就是看你的身貌、言辞、书法、文辞之类的……”
殷季赶紧打断陆仁襄的话,“好了,好了,说了我也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的世界,可真够复杂的,这考试比过关斩将复杂多了,我可不愿意读什么破书,也不懂那天那么多人落榜,竟然有人哭成那样,有考中的还晕倒了,我看都是一个原因,那就是‘官『迷』心窍’,你再看看我师父,最淡定了,就是满不在乎。”殷季边说边景仰地看着师父。
此事陆佐已经沉默许久,这时也接话问陆仁襄:“仁襄啊!中榜的消息你差人回去禀告家母没有!”
“有有有!”陆仁襄笑呵呵的连连点头,“官府差人也去了,我得看一下这次铨试考试如何,如果考得好能够如愿留任京都,那就在这边置办田舍,到时候就把老母亲接过来,如果是外派他县,那到时候就回老家一趟,看看老母亲。”
陆佐满意的点点头,“现在你得好好用功,陆家复兴得靠你来完成了。”说到这的时候,陆佐又想起了师父故知禅师说的那句话,一定要撑过这两个月,可是眼下看来是很难撑过这两个月了,倘若离开这里呢?这个念头已不止一次的挣扎在自己心里,但是那之前来京师所做的一切不就付之东流了吗?眼下只能步步为营,见招拆招了。
陆仁襄见哥哥闷闷不乐,于是问:“哥哥,那你接下来呢?还留在京都吗?”
“嗯……”陆佐点点头,“我现在哪里都不能去,我这次来京都,就是为了趟这趟浑水,仁襄你只管好好参加铨试,剩下的一切就让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