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目光所及尽是病患之人,难免会觉得人间疾苦。”杨臻绕弯道。
穆小侯爷听了这话后一阵沉默。
杨臻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无偏无颇,完全不至于让听者生气。
也不知无言了多久,穆小侯爷突然笑了一声,开口问道:“秦大夫从前来过庐州吗?”
杨臻心下不由得一紧,不过他思绪飞快,没多犹豫便道:“草民少时曾随师父游历至此,待过几日。”
“难怪我觉得秦大夫面善。”穆小侯爷说。
杨臻诧异抬首,正好对上了穆小侯爷的那双满含笑意的丹凤眼,只是一触,他就跟眼睛里溅进了热油一样立马收回了目光。
杨臻低头颔首:“草民与世子之前见过?”
他言语中的不解与意外再自然不过,毕竟他并不记得自己之前见过这么个人。即便是在试武大会,他也只是隔着层罩纱瞧了个隐约的人影罢了。穆小侯爷这么说,难不成是在试武大会时穆小侯爷曾在什么他不知道的地方看见过他?若真是如此的话,他眼下赶紧乖乖承认就是了,毕竟武林中人行走江湖换个名字以图方便行事也实属正常。
穆小侯爷扶着下巴好似一阵思索后摇头道:“不曾见过,可我真有种与秦大夫一见如故的感觉。”
“草民何德何能……”杨臻一头雾水,不知该怎么接话。
“秦大夫,我很吓人吗?”穆小侯爷摆正姿势,往前探了探身子捡起了手边的一根琴竹在扬琴上点了两下。
“世子殿下何出此言……”杨臻听着那两声清响,心中有些慌,他竟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情势了。
穆小侯爷垫着食指把细长的琴竹伸到了杨臻的颏下,然后轻轻挑起了杨臻一直不肯抬起来的脸。
杨臻不可思议地与穆小侯爷对视。
自始至终都跟个假人一样杵在穆小侯爷身后的勾佩终于动了动身子,往后小退了半步。
杨臻瞪大了眼睛,尽量不让自己的眉头皱起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别人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平时彼此熟络的人勾肩搭背自然无妨,但不熟悉的人若敢跟他动手动脚,杨臻怎会留他一个体面?
穆小侯爷与他对视片刻后,收回了手道:“秦大夫别怪罪,我这副样子实在没法轻信一个乍到之人,方才失礼试探,得罪了。”
杨臻终于放心大胆地皱起了眉,把自己的介意明明白白、十分夸张地摆在了脸上,可嘴上却仍道:“世子殿下说笑了。”
“秦大夫别介意啊。”穆小侯爷说。
“草民不敢。”杨臻拱手道。
穆小侯爷笑得无奈:“秦大夫这么说,便是不肯原谅我了。”
“世子殿下言重了。”杨臻卖苦的戏演够了,正儿八经地道,“秋来天凉,世子又在痹症反复之际,还是尽量少在此等潮气腾聚之地久留为好。”
穆小侯爷愣了一下,旋即慢慢眨了眨眼睛后点头道:“好。”
“医馆中坐诊的人手不够,草民便先告辞了。”杨臻说着起了身。
穆小侯爷点头:“劳烦秦大夫了。”
杨臻一个揖礼后扭头出了新月小筑,边上候着的那个方才送他上亭的小厮迎上来陪着他往外走。
临近假山石之时,杨臻隐约间听到了一声奶气十足的猫叫。
“臻臻。”
背后有人唤道。
杨臻一愣,应声转了身,与此同时,一只黑白花的狸猫从他的脚边嗖的一下窜了过去。
杨臻呆呆地看着亦出了新月小筑的穆小侯爷弯腰抱起了跑到他跟前的小花猫。
穆小侯爷一只胳膊圈抱着小花猫,另一只手轻轻地给小花猫顺毛。他看着停在假山石边的杨臻,问:“秦大夫可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