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父母之命这是礼法,表弟的父亲谢据早已去世,尚有寡母在会稽,这个还好说,到时替表弟在京中置办好宅院,接到建康来就是了。
偏偏表弟的叔父谢安,却被困在荆州,如今褚谢两家要联姻,桓温难免心生不满,投鼠忌器之下,安能轻易放回谢安来建康充作高堂?
这可的确是件难缠的事情,少不得要和刘琰好好商量商量,不知道刘琰肯不肯出这个面。
厅堂内几人各想心事,褚府上下的仆从婢女们却在进进出出忙碌不停。不多时,酒食齐备,褚府管事躬身禀报褚歆,宴席已经妥当了。
不说刘霄和刘建的家眷几个从外郡奔波几ri才回,似褚歆和刘琰两个一大清早就随了皇帝去郊外迎军,而此时已至未时三刻,说是饥肠辘辘一点也不为过。
于是,褚歆夫妇连忙招呼众人一一落座,头里举杯请了众人饮完一盏团圆酒,便直接命府上的下人们上了各se主食。
等到众人腹饱,褚夫人并褚珞几个女眷告了退,避入内宅休息闲话。褚歆打头,又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起来,直到酉时末方住。
刘琰见时辰已经不早,本意想要告辞回府,耐不住褚歆的软磨硬泡,只得随了他来到书房。
“刘中丞,方才,不是我要强留客,些许事情,还必须从你这个舅舅身上过”,落座之后,褚歆开门见山说道。
来到褚府之前,表兄褚歆已经明白无误的告诉刘霄,在未觅好宅院之前只管在他府上住着。
刘霄一想如此安排也没什么不妥,既然已经转任中枢,将来少不了要和褚歆打交道,难不成拒绝了表兄的好意,去馆驿住下不成?这样是清净,但是平白无故拒人于千里之外,无异于自绝人缘,实在是官场的大忌!
算盘打定,于是刘霄安之如泰,又听褚歆来到书房之后不像在寒暄,问起舅舅刘琰的话也是正经事,于是默不作声地静听起来。
刘琰听褚歆在拿他舅舅的身份来说事,心下一松,他这个挂名的御史台主官已经闲散了好几年,朝中的大事小事,皇帝从未征询过他的意见。
近些年来朝事一直不靖,大族之间明争暗斗,他也乐得清领一份俸禄,不愿沾上半点是非。国事,能免谈就免谈;家事么,能听的,尚且可以听一听。
“你呀,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就凭你褚中书腹中机关万千,还要从我这里过什么?”,刘琰迟疑片刻,一笑道。
“刘中丞莫要说笑了”,褚歆正se道,“此番长度任职京中,亲长并不在身前,你做舅舅的,那是绕不过去的”。
这话说的也是正理,刘琰低头啜了一口茶,静听起褚歆的下文。
“单说替长度置办宅子的事,这是皇太后的意思,我们不能置办得太过寒碜”,褚歆接着道,“依我的意思,莫如就在乌衣巷中仔细寻觅,到时再把令妹从会稽郡接了过来,如此一家团聚,亲戚们又离得近,但凡有个什么事情,也好相互照应,中丞的意思,这样办可好?”。
刘琰避过褚歆投来的询问目光,心中思量着,如此安排妥当是妥当,到时候婚嫁的事一过,又有高堂在侧,谢府的牌匾便在乌衣巷中高悬起来,外甥一家,也算在当今的高门大族中挺起了身板。
可为难的是,谢弈过世之后,谢家的族主可是谢安,他这个舅舅再亲,也不能替谢安来拿这个主意!
“元晦这么安排,依我看再妥帖不过了。只是你知道,谢家子侄辈的事情,还要安石点过头才算的”。
“中丞所说倒是实话”,褚歆眉头一皱道,“可现如今,谢家表叔远在荆州,一时半会的往来不便,所以我才留下中丞商量商量”。
刘琰思忖片刻,道:“此事也不难办,好歹天子是要下诏赐婚的,不若以朝廷的意思,宣安石来一趟建康,可好?”。
褚歆还没回话,刘霄蓦地听见赐婚二字,又听舅舅刘琰说要以朝廷的名义宣叔父谢安进京,于是满心疑惑问了一句:“赐婚?舅舅,天子要赐婚于谁?”。
刘琰见外甥相问,不禁有些吃惊。天子要给刘霄和褚珞赐婚的事情,但凡朝中有点分量的私下里早已知晓,事到临头,反倒他这个局内人看起来全不知情?!
满腹疑惑地看了看褚歆,刘琰没有贸然答话,心中一味腹诽褚家办起事来八字还没一撇,却早就闹得满城风雨,实在太过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