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整整准备了三年,将所有圣贤书籍背的个滚瓜烂熟,八股文题全部做了个遍,季恒之才带着背水一战的勇气再次出发去了江宁府参加乡试。
乡试整整九天困在连转身都困难的考棚里,又因盘缠用尽最后只能住在客栈厨房后面的柴房中等待放榜的消息,期间种种困难坎坷暂且不提,一直等到终于出红榜的那一刻,季恒之才狠狠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做到了!他总算考上了!!
其实季恒之之前也就参加了三次乡试,第四次就考中了,年纪也不过29岁而已。人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而且还是在人才济济的江宁府,在没有任何门路和通关系的前提下,季恒之能考进前十,已经算的上是块读书人的材料了!
若是换个朝代或者换个家庭环境,季恒之断不会被乡邻嘲笑至此!
可惜只能说季恒之生不逢时,而更加让季恒之绝望的是眼前这张取消此次科考成绩,永远取消科举制度的告示!
“父亲大人啊,儿子这辈子再不能科考了!非不想尔,实属不能尔!”季恒之再也不可能达成季父的远望,入金銮殿、考进士及第、取进士门楣,抚慰父亲的在天之灵,光复季家的荣耀!
季恒之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好像一场笑话一般,忙忙碌碌、寻寻觅觅,费劲心力,最后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原本就为了节省钱财而一天只吃两三个馒头的季恒之在这样巨大的打击下,突然瘦削单薄的身体晃了晃,然后一下子倒了下来!
“诶!快看那边,又倒下一个!”
“这人也是这届的科考的秀才吧?真是作孽噢!”
“走走走,快去看看!”
季恒之闭眼前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声音后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陷入了长长的黑暗之中。
第2章初来乍到
“醒了,醒了!”
“算他命大,还以为这次没得救了!”
“爹就不该喊王医生过来,死了一了百了!”
“晓梅住口!这话可不敢被别人听到!”
乱七八糟的声音又一次把季恒之从黑暗中唤醒,脑袋嗡嗡嗡的疼,喉咙口干的都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皮使劲动了动,才慢慢睁开。
一睁开眼,季恒之看到眼前的景象有些缓不过神来——这是哪里?
一间瓦房里放着一张方桌,一个立式的衣柜,两把椅子,看着都是最简陋的样式和木材,只是角落里有一个半人高的物什立在那里,罩着一个红布头,看不出来是什么。
而眼前站着的两个人穿着更是让他觉得有些怪异,这年头他不是没看到过学洋人穿着的人,不过那些人大都是有钱人家,穿着笔挺西服或者是新式洋裙,而他们两人样式是有点像洋人的款式,只是这衣服的料子还有样式,却实在是最差的那一等了吧?
季恒之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在告示前晕倒的那一刻,心中暗暗琢磨着难道自己是被眼前这对父女所救?虽然衣着怪异了一点,但是人倒是确确实实的好人!
若是自己现在是举人,那倒是应该好好的感谢对方一番,可如今自己连秀才的身份应该都不算了,又身无长物,如何有脸面言谢?
想到这里的时候,季恒之将刚刚要涌出口的话语又咽了回去,心中又隐隐有一丝怨怪之意,倒不是对着眼前的两人,是对着这个捉弄人的命运,果真百无一用是书生,像他这样的人,又救他做甚?
情绪低落之下,尽管季恒之睁开了眼,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双眼发呆的看着横梁,一时间房间里倒是一静。
此时房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端着一个大碗快步走了进来,把碗往床头柜上一放,碗里盛着一碗玉米面粥,上面还卧着一只金灿灿的荷包蛋,语气冷淡道:“没有细面条,凑合着吃吧。”
吴晓梅看着她妈端过来的东西,心里头就不高兴了:“妈,弄什么荷包蛋啊!他说吃荷包蛋就给他吃啊?!今天他为了一碗面要在乡里乡亲面前这么丢我们的脸,下次他更过分了怎么办?妈,你端走端走!”
“晓梅!”王美兰拿眼瞪了吴晓梅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话,而吴大海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吴晓梅,然后语重心长的和季恒之道:“季恒,你做了我吴家的女婿,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家里有一口吃的,也不会少了你的。但是目前家里就这个条件,你在外头说我们老吴家克扣你的吃食,那就不对了,你长了眼,长了心的,我不信你不知道!”
自从这个季知青成了自家女婿,吴大海就觉得悔不当初,早知道这个人品性这么低劣,就算是让女儿一辈子做尼姑,当初也不该逼着女儿认下这门亲事!
所以一向算不得话多的吴村长难得说了一番重话,可是吴晓梅看着季恒之一言不发只是发呆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把她爸的话听进去,真是气的不行,就算刚刚她妈已经给她使了眼色,可是吴晓梅还是没有忍住:“季恒,我告诉你,你要是再像今天这样偷懒不干活,还和别人说长道短说你在我家吃不饱才没力气干活,我吴晓梅就不怕别人笑话,大不了去镇上离婚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就是故意摔的,没想到脑袋正好磕砖头上了吧!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吴晓梅还想再嘲讽季恒几句,却被王美兰拉了出去,临出门前季恒之还听到那个小姑娘在说着“离婚”,“丢人”,这些话,却是听的季恒之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