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站在院子中看着大理石雕花的舞台,又看看舞台后的观景楼,一天的时间确实很紧迫,但是她筹备了这样久,借此来试试身手也是不错的。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登天的路也要走走看才知道能不能走下去。
“田大人,我想要看台上居中的雅间,应该不难吧?”七娘指着观景楼最好的位置对田谷人说道。
田谷人也不去看七娘指的的位置,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自然自然,只是此时时间尚早,待张姥姥起身了我自然安排妥当。不知七郎还有何吩咐?”
“自然是叫几个姐儿来热闹热闹,方才那个叫素娘的看上去且不错。”七娘负手而立,轻笑浅谈之中带着一股子名士泰然自若的气度,那田谷人略略知道高士宏的身份,见到七娘如此揣测七娘定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娘子,哪里敢怠慢?
田谷人混迹市井之间,见过的七品云骑马尉已经是天大的官了,高士宏虽然是高家的庶子无官爵在身,可是侯门的公子也不是他这样的人高攀的起的,见高士宏对七娘的礼让,自然是有心结交巴结的。
“是,是,七郎放心,小的这就去安排。烦请七郎在客间品茶稍后。”田谷人说到这里背已经弯下来,施礼退身出去,市井打滚练出的一双眼惯会见人下菜。
寿州八巷这日格外热闹,巷子入口的栏杆上已经栓满了马,不过是个端午远来的客人马蹄踏在石板大街上,如密雨敲窗,细细看去多半都是江湖浪子或者少年游侠儿。
观景楼的雅间里七娘端起茶杯玩味的看了看对着杨桑说道:“借你的银簪一试?”
七娘的声音轻柔飘忽,只有杨桑一人听见了。
杨桑看了一眼七娘说道:“腻过了,哪里就药了你去?”终究还是拗不过七娘将银簪放入茶杯中试了试,无毒,此时她们身份未明,不管别人有何种居心都不该在这个时候出手。
“阿婉,这里可是晚上开张的,咱们这会就这样等着是不是太早?咱们这样只怕天黑之前是不能赶回去了。”高士宏有些不解,这个妹妹太过古怪,太过早慧,如今要办的到底是甚事众人都被蒙在鼓里。
众人早就被七娘吩咐话,说话的声音都是极小的,七娘仍旧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嘘的姿势。
然后拿起案几上的笔在纸上的写道:“小心无大错。”
几个人都是一怔,平日总是胡闹的七娘竟然有这样缜密的一面,不由得都住了口。
杨桑忽的贴在门上一听,恍惚了一下子,不确定是不是有人偷听又离开了。
他们今日来的却是比七娘预计的要早,她原先是预留了时间去陈阿家里打听素娘的消息的,可是在凡中仙门前见到大哥,后知道送他的姐儿是素娘便知道这个时间是可以省下来的。
几个人就这样坐着品了半个时辰的茶,除了七娘几个人都闷闷不乐的。
“总不会这样耗到晚上吧?”杨桑大失所望,就这样愣愣的等着,今日出来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实在忍不住就附耳对七娘说道。
“你们若是有事此刻尽可以去了,只是切记,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赶回来,悄悄的溜进来。”七娘并小声的说道。
“刚才你神秘兮兮的写字,怎地这会又开口了。”杨桑一脸鄙夷的看着七娘,感觉自己一个老江湖竟然被她被骗了。
“刚才外面有人。此时他已经走了。”七娘知道众人是不会信的,可是她知道有人,就贴在门外,她以为杨桑是会察觉的,可是她没有。
杨桑恍惚了一下,难道那是她在门前听到的声音确实真的?七娘又不会武功,可是她的对声音的敏感度确是任何人都难以比拟的。
杨桑和六哥高士宏都相继离去,七娘这才缓缓的松了口气,叫半夏来将她的计划小声对半夏讲了一些。
半夏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整个人一下瘫倒在八仙椅上,半天才反应过来说:“阿婉,这样太冒险了。要是大公子和高家的人知道了只怕又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大闹。”
“不怕,我自有办法。”七娘说的自信。
到了秋天她就要被送往京城,就算他们都觉得她过分,却不得不得替她遮掩。
吃了哑巴亏,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可是七娘总能借此机会知道谁是幕后算计她的人。她会等,但是不会一直被动的等,等待是为找个最好的时机出手。
“可是——”半夏确实不能想到七娘有这样大的胆子,将整个高家都谋划进来了。
她第一次谋划的嫡长孙高士先,再一次出手就是整个高家,这样阿婉让她心惊肉跳畏惧多过了兴奋,不由得有些胆怯起来,毕竟阿婉只有七岁,她的计划如果不够完美,任何一个环节有了破绽都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信我。”七娘起身,她穿了一身郎君的窄袖长袍,腰佩玉带,虽然年纪小此时的气度和眼神都带着无比的自信,这一句‘信我’说道铿锵有力。
半夏看到七娘的眼神终究是信服了,只是此时她再也没有心思却留恋寿州八巷的繁华,满心都是晚上的江湖令。
“公子,奴家素娘。”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裙影印在门上。
“请进。”七娘稳稳的坐在正中,半夏忙起身立在一侧,将自己的恐惧和担忧都收起来,将头微微一抬,既不能显得卑微也不能显得孤傲,这样的姿态是阿婉交代她的。
素娘玉手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个红裙女子,肤白如雪,圆的脸带笑,一双圆溜溜的荔枝眼不抬头却已经将屋内的两人打量了个遍,怀里抱着琵琶就进来了,两个伺儿低着头关了门退了出去。
“奴家素娘见过郎君。”
“奴家毕春进过郎君。”
七娘轻轻抬手叫二人起身,便说:“叨扰了,烦请二位姑娘唱个曲儿,提提神吧!”
素娘徽微点一点头,捧着三弦,毕春抱着琵琶。叮咚数响,两人先调好音律,然后素娘自己端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了口酒,用素绢拭去唇上的酒痕,微笑一笑说道:“奴家献丑了!”又转过脸嘱咐毕春:“先弹一曲‘破阵乐’,醒醒神!”
二人都是晚间伺候客人,妓家原都是闷头睡到晌午才起身梳洗,从来也不见这样早就上门的客人,毕春是睡梦中被张姥姥叫醒,打扮梳洗就来到观景楼的雅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