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好几的vp怎么了?”丁之童问。
宋明媚算盘打得哗哗响,说:“如果他是美本,或者跟我们一样金融硕士出身,二十二、三岁入职,analyst两年,asciate两年,然后升vp,也就是说这人至少七年工作经验,在vp位子上至少已经呆了三年。就算是他是工作之后读了ba,直接从asciate做起,同样不会少于这个年数。”
“三年也不算久啊。”丁之童没懂,这是投行晋升的必经之路,三十多岁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宋明媚只好再说得明白一点:“一个三年级的vp,已经有资格升director了,星期六,下雪天,他还要开四个多小时的车来伊萨卡这种地方做第一轮校园面试,你品品,细品。”
丁之童悟了,不禁佩服宋明媚的洞察力。
这只是初轮面试,他们可能遇到的面试官大都只是asciate经理级别,vp级别的秦畅怎么也该有个更轻松便捷的去处。
她原本只觉得秦畅这个人温淡礼貌,此时再回想起来,似乎又多了些不同的感觉。那时的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这人有点像她高中里的一个数学老师。
那个老师是教竞赛班的,被他们班主任悄悄拉来给班上几个成绩还不错的同学加料补课。数学老师话不多,一点也不凶,很耐心却又有点疏离地对着一帮资质平平的学生,讲着历年高考卷子上的最后一道大题。讲课的间歇,他等待学生解题,总是用那样一种眼神看着窗外放空——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在这里浪费人生?
几年之后,她看了一部讲老师的电影,名字叫《detachnt》超脱,男主角就让她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又过了几年,网络上还出现了一个特别贴切的形容词,丧。
丁之童第一次看到这种表达,就觉得是秦畅当年的写照。但在那时,她还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只是胡乱猜想——这里到底是美国人的地方,而坊间传说中国人在华尔街的玻璃天花板就是vp这一级,秦畅也许正是那个被顶在天花板上,进不得也退不得的人。
当天晚上,冯晟到她们这里来串门,丁之童又问了问他的意见。
冯晟也不乐观,说他已经在同学圈子里了解了一遍,听说不少金融机构三季度业绩出来,利润下滑得厉害,导致今年的就业形势也比去年差了不少。像宋明媚这样实习之后被留用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甚至还有人拿到returnoffer之后,又突然收到hr通知,说原offer作废,打电话去问,人家回复说headunt已经全部冻结,暂时不会再进新人,但也可以选择继续打短工做实习生,一直做到有“长工”的名额为止。
后来再回想,早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应该感受到一年之后即将到来的寒潮。但在事情真的发生之前,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一次平平无奇的起伏,符合中学生课本里所讲的资本主义经济规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冯晟走后,丁之童只好面对现实,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另一家公司的面试。隔墙传来宋明媚打电话的声音,听着倒有几分难得的柔情,可惜对话太过宽泛,猜不出对面是追求者几号。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振了一下,是甘扬发来信息,没头没脑地一声招呼:喂,丁直筒。
丁之童回:干嘛?阿甘。
这人哪壶不开偏提哪壶,问她:接到hr电话没有?
丁之童无语,只答:哪有这么快……
阿甘:好吧,那我跑步去了。
最后,还跟着一个拉长了脸的表情图:——【
丁之童没回,关掉手机,继续准备面试,眼前却又出现甘扬那张脸。别说,跟表情图一比,好像还真有点像。她鼻子出气,轻轻笑出来。
第6章双手握拳,叉腰,微微抬头,用那种俯瞰苍生的眼神,目视前方。
几天之后,丁之童接到一个电话。
彼端是行的hr,对她说:ngratulations!你已经通过了第一轮面试,请于11月3日来曼哈顿参加今年校招的superday活动。
那时,她刚上完课,正从阶梯教室里走出来。伊萨卡还是老规矩,刮着风,飘着雪,天空阴霾。
她故作镇定地应对着,确认了时间地点,一直等到对方说完,告别挂断,才雀跃地要跳起来。可惜身边都是人,她忍着没跳,一时间不知该跟谁分享这个好消息。冯晟没进面试,说不定这时候还在耿耿于怀。八字才刚有一撇,似乎也不合适在宋明媚这个已经上了岸的人面前大惊小怪。
纠结了一小会儿,她在手机上找出联系人阿甘,打了几个字发过去,言简意赅:进superday了。
那边几乎立刻就回过来:我明天去找你跑步!
丁之童其实只想听他说一句“学姐你好厉害啊”,根本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跑步的事,当即拒绝:别,等我拿到offer再说。
甘扬便也退了一步:那我们先吃个饭?
怎么又要吃饭?就欠了一次人情,还真被讹上了。丁之童看着那行字苦笑,念在心情好,最后还是回了一句:行吧。
两人照旧约在食堂见面,只是这次换成了中校区的okenshields。
比起上一回,气温又降了几度,但甘扬还是一点不怕冷似的,只穿着一件胸前印校徽的连帽卫衣,上次是灰的,这次是黑的,领口露出内里纯白的t恤,宽肩长腿,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虽然人家比她高大半个头,丁之童照样端着学姐的架子,又破费了一张餐券,请他吃了顿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