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捧着茶,将卷宗推过去,“莫给本官看,本官才从兰台理了资料来,眼前还未散那密密麻麻的字。”
“本官不过顺道而已,且来寻万总管,上回吃他一回雪松茶,着实不错。问个出处,本官也去购些!”
“不巧了,万总管随驾去了骊山。”黄总管回道。
“他新收一徒弟,叫小夏子来着,在吗,给本官问问他。原听闻都是他去购的。”裴湛不疾不徐地用茶。
“小夏子如今出息了,随万总管一同伴驾。”
“后生可畏!”裴湛不可置信道,“如此,同万总管一样的上值日了。”
“可不是!”黄总管说着,又翻起那本当值卷宗,“中丞看看,这一月来,尽是在御前露脸……”
裴湛饮完最后一口茶,搁下,“罢了,本官也就赶巧不敢早,左右也去骊山,不差这一两日。”
“您忙吧!”裴湛将空盏推过去,拂了拂袖子,转身离开。
“大人好走!”
裴湛从容不破地踏出敬事房,重新回兰台上值,到点散值。
离开时,还不忘交代兰台处校书郎将卷宗好生放回,整理妥当;又如常嘱咐上夜小厮看管好火烛。
校书郎道,“中丞大人如此交代,明个是不来上值了吗?”
裴湛笑道,“本官于御前告了五日假,如今还剩的三日,且容我偷得浮生半日闲。”
东风渐隐夕阳斜。
裴湛走出宫门时,已近傍晚。
他已经理清原委。
午后在敬事房中,黄总管两次给他递上的轮值档案,虽不过一瞬。但他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看清楚了小夏子近些日子当值的日期。
其中五月二十九,内三关潼关守将段飞、徐林、虎牢关守将的齐庭、张嵩并着城防禁军统领贺兰云五人曾一同入宫论政,这一日亦是小夏子当值。
一个巧合是巧合。
巧合多了,便是有意为之了。
裴湛脚下生风,看西隐的落日,待暮色上浮,城门即将关上的一刻,易容乔装策马出了城,直奔骊山而去。
他有三日假期,但是真正留给他的时间却不多。
明日六月初十,乃夏苗第一日。
骊山夏苗的第一日,君臣同上围场,便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如此,他必须在明日日出之前阻止世家行动。
这是在下午从敬事房回去后,他推测的结果。但是他必须也给自己择出来,保证自己的安全,且借任上同僚的眼睛,证明一切如常,证明他什么也不曾知晓。
他如常上下值,这一日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日。
夕阳落下,弦月上升。
裴湛策马疾奔,两百里路途尘土转夜露。
终于在戌时时分,到达了骊山。
马疲人乏。
裴湛勒缰歇马,眺望星火点点的山头。
此距权贵扎营的半山腰还有数里,山路难行,马亦吃力,他索性下马,御轻功直上。
话说这日,原本晌午时分,萧无忧便来了卢文松处。
半山多是营地,但帐篷皆为百官群臣居住。
卢氏地位特殊,占着西山上的一处别苑。
只是萧无忧等了一日都不曾等到卢文松,便是王蕴亦不在此间。侍者只道是国公夫妇多年未来骊山,此番想好好散心,故而提前去看了围猎场地。连着大公子和夫人亦一同前往,如今园中只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