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冬日,谢执问她,可愿意嫁他。
季念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寻常女子半分的矜持,像是中了蛊似的,呆呆地望向他清澈昳丽的眸子,点了点头。
季念也没有想到,不过几日后,连一只手的手指头都没掰完,谢执就来了,带着媒人。
聪明的样子全没了,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府外的人半天都没说出话。
谢执看着她的傻样也不觉得傻,只取笑她:“跑成这样,平日里总是规规矩矩的,都是诓我的?”
跑得太急,她连大氅都没披,可一眼沉入他笑着的眼底,全是打从心底里涌上的热度。
再后来,她只听到自己转身前,他说——他在这里等着,就能早点知道结果。
那会儿苏翘正好在季宅,在一旁笑嘻嘻地目睹了全程,把季念悄悄拖到了一旁,嘲道:“谁不知道纳采只是第一步,原来人间贵公子也会有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
谢执上门提亲,季平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但比起季平溢于言表的高兴,江又莲全程都是冷着脸的。
前几日嘉裕侯让人上门提了亲,看上的正是嫡女季盛兰,可惜那求亲帖来晚一步,江又莲急于断了季盛兰和那寒门书生,恰在几日前做主应下了陆家的婚事。错过了嘉裕侯便罢,她何曾想过季念能被谢家公子看上,甩了陆家几条街。
她甚至觉得,若不是她急急地将季盛兰嫁出去,今日被求亲的可能就是她的女儿了。
媒人是个人精,把江又莲的想法摸得透透的,当日扭着腰肢出来时,亦多看了季念好几眼。几世修来的福气,一个六品官的庶女能嫁给谢家唯一的公子。
季念余光瞥到,却没有躲开目光。
她眼眶弯着,倔强又骄傲。
眼神里是能够昭告全天下的勇气,是,就是她的福气,旁人再酸再嫉妒也都只是她一个人的福气了。
那或许是季念看人最傲慢的一次,而谢执悄然看着她,竟只觉她那双弯起的桃花眼明澈透亮,让他怎么都转不开眼,让他看一眼便控制不住的去想很久远的以后。
离开前,他忍不住顺了下她的长发,问道:“成亲之后,我们接上母亲去寻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住,可好?”
方才还昂着头的人稍愣,看着他没马上答。
摆着谢府大门不入,要去城外住,寻常女子怎会乐意。谢执揉了下她的头,笑了:“好像有点委屈我们令令。”
但其实季念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没有很多要求,也习惯了随遇而安。
他走前,季念扯住他的袖子,才小声嘀咕:“这才纳彩,还没说成呢……”
她脸微微红,故作镇定地朝别处张望着:“等成了,去哪我都不介意。”
……
谢执上门提亲没有被传开,只因第二日,几日前吃了瘪的嘉裕侯又大张旗鼓地送来第二张求亲贴,荒唐地让人传话,说季家另一个女儿也是一样的。
和谢执的婚事未说定,竟隔日就又来一个。
谢执虽无官无爵,可光是谢生平的独子这一身份便足够有分量了。
一边是他,一边是侯爷,季平左右为难,意图将此事推给谢执和崔靖两人去争。
可季平甚至尚未来得及与那媒人周旋,季念姗姗来迟,只回了二字:不嫁。
非谢执不嫁。
崔靖求亲本就是和侯府老夫人闹了一通,加之季念一口回绝,此事转眼就被传开了,没几个人知道谢府派人上门娶亲,却全都知道嘉裕侯为娶季三小姐闹得满城风雨。
但不管是谢执还是崔靖,两人都像是没受任何影响似的,依着流程前后派了媒人来问生辰八字,只是谢执总是比崔靖早一步的,早一步来问名,自然也早一步带走了季念的庚帖。
崔靖没拿到庚帖,连八字都不合了,手一挥,随它是不是相冲相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