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策向赵大会招招手道。
这会儿赵大会正在那边和刘大库进行交接。
刘大库来到磐石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他是苏大成的副手。这两个大字辈儿的家伙负责整个库房的管理,确切儿,应该是刘大库干活儿,记录账目,而苏大成则是在旁边监督这厮有没有搞出一些动作。
苏大成的业务能力确实是非常差,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之前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么,而且对于这个时代的一般人来,做账房写写画画,记录数字,出多少入多少,那真是跟天书一样了。
磐石堡的账目一直是比较混乱。
而刘大库来了之后,这个问题立刻改观,他把所有的账目重新清查了一遍,登记造册,然后又让人把库里面的物资分门别类的摆放,该保养的保养,该擦拭的擦拭。整个是焕然一新。
董策也给了他一个总库副大使的差事,每个月一两五钱银子的月钱。若是愿意的话,还可以在城内给他建一套住宅,把家人给接过来。
不过现在刘大库暂时处于一个观望的态度而已。
赵大会听见董策招呼,赶紧把手上的活计交给手底下一个干练的伙计,拍拍手跟着董策走到一边。
董策笑道:“赵掌柜的,本官请教请教你,这粮价,四处都这般贵么?这是城中镇里的价格,还是乡野之间也是这般?若是直接去村里买,是怎么一个行情?”
“不敢当大人请教。”赵大会以为董策在责备他售粮价格高,额头冷汗都渗出来了,赶紧哈了哈腰。
“诶,你别多想,本官便是一问而已,并未责备你的意思。”董策摆摆手笑道。
赵大会这才放下心来,道:“大人有所不知了,咱们大明朝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行会。行会虽然不是官府,但行会里面的头面人物,却都是地方上的乡绅大户,家中多半有人取了功名或是在外为官的,便是在官老爷面前,也是得上话,官府也须得让他们三分。是以行会,在地方上势力极大。”
“的实话一句,现如今粮价哪有那般贵了?去乡野村间收的话,只消二两银子一石,就不知道多少农户抢着卖。只是此路不通啊!”他叹了口气:“大同镇的做米面粮油这块儿的行会行首会同几个大粮行的东主,定下了规矩,要收粮食,只能五钱一石,要卖粮食,只能四两一石。谁若是敢擅自提高收购价格,压低外卖价格,便是跟所有做粮食的过不去,就要砸了他家的店,让他再也做不下去!”
董策头,这种伎俩,也并不鲜见,白了就是搞局部地区的价格垄断么!
不过和后世那些巨头托拉斯的垄断不同,人家靠的是市场占有率,而这些行首行会所依仗的,无非就是权势而已。
董策根本就没问‘怎么没有官府管啊’之类的这种蠢话。根本不用问,肯定有官府的影子在后面,其中的牟利,不得也得分官府一份儿才成。
这都是一眼就瞧得出来的。
“五钱银子一石,百姓也不是傻子,谁愿意去卖?不过朝廷不要交粮食,要交银子,他们又没别的进项,只得低价卖出去!唉,那个惨啊!现在大同镇还有周边那些市镇,粮店前头每日都是愁云惨淡,哭声震天。”
赵大会顿了顿:“也有那善心的,略略抬高了一些价格,结果当日店就被一帮青皮混混儿给砸了,那店主给生生打死了,一帮人扬长而去,官府根本就不管。”
董策只是沉沉头。
任何制度,无论多好,在大明朝这种奇葩的土壤上都能滋生出孽障来。
像是张居正改革之前,百姓们一律是上缴实物税,于是就有了淋尖踢斛。本来该交一石的粮食,能让你交一石五斗!多处的这些,不就是让这些中间经手的给私吞了么?
而张居正改革,一条鞭法之下,不用再交实物税了,一律改为交银子,本来是为了方便运输,也可减轻百姓被勒索讹诈的负担。但是却没想到,这一改,百姓的负担就更重了。第一是火耗。“火耗”,是指碎银熔化重铸为银锭时的损耗及花费。因为百姓们上缴的都是碎银子,而运往京城的时候,需要把百姓交的碎银熔化重铸为统一规格重量的银锭。于是就有了火耗,火耗是朝廷规定要征收的,差不多在百分之十五到二十左右,这个负担自然是压在了百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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