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有片千石峰,奇石林立,景致独特,千姿百态,旖旎秀丽,数千年来吸引了无数人前来探寻,更有诗文云——
石林和月俯清流,一点红尘不许留。青鸟岂传金母信,彩鸾应返玉皇楼。
这千石峰之所以如此出名,不仅在于这奇石风光,更在于一座古刹扎根于此,引得许多香客前来烧香拜佛,那便是豫州最“独树一帜”的庙宇,东鸣寺。
这东鸣寺最为“奇特”的地方就在于,它每个月只对外开放两天,那便是初一、十五这两个日子,过了这两天,神仙敲门也不开。
但尽管这规矩放了出去,却仍有不少香客慕名而来,络绎不绝,东鸣寺长久以来,不堪其扰,不胜其烦。
终于,在几百年前,寺里有一群高僧想出了一个法子,那就是借助千石峰得天独厚的优势,在东鸣寺前的那片石林里,摆上石头阵,困住前来的香客们,外头也将之传为——
千石迷阵。
这可不是一般的阵法,据说利用了奇门遁甲之术,寻常人根本走不出来,如同层层绕绕的迷宫一般,更有传得玄乎其玄的说法,说是那些“怪石”下面都长了脚,自己会移动,人在阵法里走,石头也聪明得,会不断移动阻断出路,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当那些妄图闯千石迷阵的人,被困在其中一整天后,饥肠辘辘,疲累不堪,得到了所谓的一番“教训”之后,寺里就会有高僧施施然前来,解开阵法,放那些人离去。
从头到尾,那些人吃尽了苦头,却依然无法踏足东鸣寺一步,只能等到下个月的初一十五,才能有机会进庙烧香,瞻仰佛光。
东鸣寺就像一个隐居世外,倨傲无比,又特立独行的“寡言高人”般,才不管那些凡夫俗子如何在外头苦求闹腾,他连一眼都懒得瞥去,只清清静静地藏在石林后。
坐看八方人间景,听松睡觉满天秋,潇洒恣意得简直不像个佛门之地。
渐渐的,这千石迷阵的“威名”传开了,除了普通来拜佛的香客外,也吸引了一些江湖侠士,他们在好奇心与胜负欲的趋势下,或独自前来,或与人赌上彩头,或作为出师之考验,总之都将闯这千石迷阵,当作了一项兴致盎然的“挑战”。
但几百年来,多少人信心满满而来,又灰头土脸而去,几乎没有几个“挑战者”能够成功破解阵法,从千石迷阵中走出来,最后都只能灰溜溜地困在阵中,等待庙里的高僧大发慈悲地前来“放人”。
照理说,这么多人在这千石迷阵里吃瘪碰壁,应当能让不少好奇之人打消这份心思了,可惜这世上总有人不信这个邪,偏要来闯一闯,譬如此刻这千石迷阵中——
一袭明艳红衣随风飞扬,长眉入鬓,人如其名的老夫人,明明该是做奶奶的岁数了,脸上却不见一丝皱纹,头上也不见一丝白发,反而瞧起来神采奕奕,双眸明亮,许是常年习武的缘故,身子骨竟比不少年轻人看起来还要健朗。
她旁边是一位青衫长袍,儒雅俊秀的老先生,虽不及自家夫人那般“明艳”,却也是看不大出年纪,只觉相貌温雅,长身玉立,气度不凡,同身旁那袭红衣一静一动,一雅一艳,般配至极。
两人被困在这乱如苍云的石阵中,头上脸上俱滑下不少汗水,那老先生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似乎在心里飞速运算着什么,旁边的夫人是个急性子,站在炙热长阳下,不时催促道:
“怎么样,算出来没?”
那老先生眉心紧皱,在被自家夫人接连催了好几遍后,终是忍不住道:“都让你给搅乱了,别问了,没见我正在算吗?”
他揉了揉眉心,一副万般无奈的样子:“眉娘啊眉娘,你这争强好胜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都说了让你不要瞎闹,跑进这什么鬼石头阵里,现在好了,进来了就出不去了,还得老老实实等上一天,叫那些寺里的活菩萨过来放人,你说咱们两个这么大岁数了,丢不丢人?”
“你就想着丢人了,一点江湖儿女的斗志豪情都没有,万一真叫咱们闯出这石阵来了呢?不觉得很厉害威风吗?想当年,我一对斩月双刀,风风火火,天底下哪里没有闯过,还会怕一个小小的石头阵不成?”
那袭红衣在风中烈烈飞扬,振振有词地辩解着,听着那老先生都想发笑了,俊雅的脸上满带着“不愿计较”的神情。
“行行行,你威风,你厉害,你是大侠女,刀山火海都不怕,永远活在二十八,我是糟老头子,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是书生,这总行了吧?”
“你!”那身红衣一恼,却也情知是自己将人拉了进来,多少理亏,只能按捺住怒火,一声喝道:“闻人靖,别给我在这里耍嘴皮子了,进都进来了,还能怎么办,倒是快点想办法出去啊?!”
这一对困在石阵里,争执不休,还像“小儿女”一般赌气斗嘴的老夫妻,不是别人,正是骆青遥的外公与外婆,奉国公闻人靖与他的夫人阮小眉。
他们本是随着骆秋迟与闻人隽一道游历江湖,踏遍山水,却因队伍里多了一个鹿行云,老奉国公成天见他对眉娘关怀备至,心中暗自不爽,吃些干醋,便索性拉着眉娘在那云梦泽,同骆秋迟三人分开了,单独上了官道,来到了这豫州的千石峰,看一看奇石风光。
他们本是四处观赏,惬意自在,哪知阮小眉听说了这千石迷阵的“威名”,非要拉着奉国公闻人靖来闯一闯。
这一闯,可不就被困在了里面,大眼瞪小眼吗?
还好这闻人靖头脑聪慧,一生不仅饱读“圣贤书”,其他“旁门左道”的闲书看得也不少,博闻强识,见多识广,他被困在石阵里不久,冷静观察了一番后,就发现了这石阵的“玄机”所在——